“在城裡的錢莊就能換。”
玉奴伸手推拒,看着王氏說到:“太夫人,我看您是個面慈心善的好人,又是真心對待春兒,所以一直勸春兒認親。我不是為了錢賣妹妹的,這錢我不能要。”
王氏:“我知道你是有骨氣的人,隻是這錢絕對沒有羞辱你的意思,春兒在乎你,我在乎春兒在乎的人,你别多想了。”
玉奴确實缺錢,她現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光是安定下來都不知要花多少銀子。
王氏提出了辦法:“你若特别在意,便寫個欠條給我,這錢算是我借給你的,日後再還。”
玉奴猶豫再三,最後寫了借條。
王氏和春兒一起送玉奴到了門口,小姐倆依依惜别,都淚眼汪汪的。
王氏失笑:“春兒,我自不會拘着你,你若想出去看她随時都可以去。”
有了這話,玉奴和春兒都放心了,玉奴朝着王氏施禮:“還請太夫人好好對待春兒。”
王氏扶起她:“這是自然,你獨自一人,生活上要多加小心。”
玉奴:“多謝太夫人關懷,玉奴告辭了。”
話畢,她轉身走出怡心園。
一段沒來由的姐妹情,從今日起便算是草草結尾。
看着玉奴的背影,春兒想起許多,最後迎着冬日寒風留下兩行熱淚。
王氏拉起她的手:“人活在世,凡事都要朝前看。”
這句話王氏切切實實的做到了,若是做不到朝前看,當初女兒早逝的時候、外孫女被偷的時候,她就活不下去了。
春兒抽噎的看向她,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王氏拉着她的手回了曾經林如雪生活的院子,這裡重新挂上了匾額,是王氏親自提筆寫的。
看着上方“明珠閣”三個大字,春兒思緒萬千,她還從未被人當做掌上明珠一半珍視過。
春兒沒什麼行李,随身的小包裹往桌子上一放就算是搬了進來。
王氏解釋道:“按理說認親是大事,應該宴請賓客,由你再敬上幾杯認親茶,叫我一聲外祖母。但因有你母親的事,你父親那邊我已經完全不聯系了,咱們又遠在應天府,我想着一切低調,宴請就不辦了,隻在家中小小操辦,認親茶你隻咱們家裡的人敬了便好了。”
王氏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還有對衛國公府的怒氣。
春兒不懂這些豪門世家的彎彎繞繞,一切聽從王太夫人的吩咐便好。
見春兒點頭,王氏繼續道:“隻是還有一事,我得同你商量。”
春兒:“您請說。”
王氏:“你認親了,這事自然是瞞不住,你父親那邊我自是要知會她,隻是我無意讓你回衛國公府去,我隻想讓你留在我身邊,這事你可願意?”
春兒能理解王氏的擔憂,女兒死在衛國公府,外孫女也丢了,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她自然不敢再把外孫女送到那虎狼窩。
于是春兒又點了點頭:“我願意。”
王氏這才展露笑顔:“你舅舅,也就是伯爺,他在京中事務繁忙,已經回去了,他是沒這個福氣喝你的認親茶,好在你舅母留下來了,她隻等着認親後與你見上一面,待會午飯時你就能見到她。”
王氏說完就起身:“我看你是越看越愛,真是想時時刻刻看着你,但你剛搬進來,好多事物都要熟悉,我就不在這打攪你了,午膳時咱們再見面。”
臨要出門的時候,王氏又拿出幾封書信交給春兒:“這是你母親寫給我的,我現在交給你,好好看看吧。”
春兒接過書信,送走王氏後便坐在屋裡發起了呆。
丫鬟們走過來,輕聲問道:“大小姐,您的行李我們幫您收了吧。”
春兒回了神,起身後連連擺手:“不必不必,我自己來就好。”
領頭的丫鬟叫佩兒,見春兒有些慌張的樣子她便微笑着柔聲道:“大小姐不必心疼奴婢,這些小事您盡管指使奴婢們,若是被太夫人發現我們伺候不周,奴婢們會被責罰的。”
春兒想想也是,便把東西交給了佩兒她們。
安靜下來後她才想起方才的書信,便打開看了看。
林如雪的字迹很是娟秀,有些是在她剛嫁人的時候寫的,她會在信上說她夫君是個什麼樣的人,會說她在府裡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更多的時候是在抱怨成親後的日子與她想象的并不相同。
衛國公府規矩嚴格,林如雪不能經常回娘家,隻能時常寫信給母親,緩解想家的情緒。
再後來林如雪有了身孕,春兒看着她在心裡說有孕的不适,會說這個孩子以後一定很調皮。
看到這,春兒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覺得自己是有些調皮的。
再後來就是孩子出生了,春兒想起王太夫人的話,林如雪生下孩子後,王太夫人見過她一次,之後都沒能去看她,隻在她亡故的半年前又見了一面。
這封信就寫在林如雪剛生産完,王太夫人與她見面之後。
“母親,國公許我給孩兒起名字,孩兒的名字我已經想好了,誰叫我改我也不會改了。國公說女孩子這一輩從妙字,我想着就叫妙菀,莞爾一笑。希望我的孩兒無憂無慮,日日歡笑。”
忽的一滴淚落下來,春兒趕緊用衣袖拭去,唯恐洇濕信紙。
“秦妙菀……”她喃喃道。
春兒把信抱在胸前,淚水濤濤而下。
她有名字了,她不再是妓女春兒。
原來她也是被人飽含着期待生下來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