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罕見的氣紅了臉,說起這些話的時候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
即便如今她已經将近四十歲,可每每想起童年時遭受的一切,自卑感還是會想一跟冰錐,從頭到腳的将她貫穿。
“侯爵夫人給你拿了錢之後便來打罵我們母女,我母親,你的親妹妹過勞而亡,你可曾為她掉過一滴眼淚?”
張氏的舅舅名叫張慈,聽到這話心中毫無波瀾,反問張氏:“這事怪我?要怪就怪你娘不得侯爺寵愛,生下的你也不貌美,所以不招侯爺和夫人待見。”
張慈伸手指着張氏,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你娘是侯府妾室,怎麼着也比普通人家的正妻強吧,一個月就給我那點銀子,你當我不知道你們娘倆私下裡攢錢呢?”
張氏被這話氣的渾身發抖,想起她娘受的委屈,張氏真想顧不得身份破口大罵,可說到底,她還是不能不顧及身份。
這是她親手掙來的身份。
“當初我給了你多少銀子,直到現在,我哪年少給你了?當初給你唯一的吩咐就是處理好林如雪的女兒,你是怎麼做的?就貪圖那幾十兩,就把人給賣了,若不是秦妙菀回來,哪還有現在這事禍端?”
當初張氏給了張慈幾百兩,唯一的要求就是讓他将秦妙菀帶走弄死,最好是讓衛國公和永平伯爵兩府連屍首都找不到。
結果張慈主意大得很,把人一路帶到揚州給賣了,随後自己便定居崇州,花天酒地的揮霍着張氏給的銀錢。
說到這張慈稍顯心虛,摸了摸鼻子不再說話。
事已至此,解決面前的問題才是重要的。
秦妙菀如此輕易的就能奪走張氏籌謀多年的女兒婚事,若是繼續留着她,不知還會給自己添多少麻煩。
與其等她嫁人,不如讓秦妙菀永遠消失在自己面前。
想到這,她看向床邊的女子,對着宋慈道:“就是她?”
宋慈招招手:“冬兒,給國公夫人請安。”
小姑娘走過來,嬌滴滴道:“請國公夫人安。”
張氏皺眉看向她:“你認識秦妙菀嗎?”
冬兒支支吾吾不敢說話,先是看向張慈,随後才回答張氏道:“妾身認識,她從前不叫秦妙菀,叫春兒,我倆是一起在妓館裡長大的,後來她被買走後我就沒見過她了。”
“你可知她是被誰買走的?”
冬兒搖頭:“媽媽不告訴我們這些。”
這和張氏猜的差不多,秦妙菀應當是被人買到京中,這才陰差陽錯與王氏相識。
“若是在街上見到,你可能認出她來?”
冬兒點點頭:“這是自然。”
那就好,張氏心下滿意,又說道:“花了那麼多銀子把你贖出來就是為了讓你辦這件事,若是辦好了就還你自由身。”
張慈順勢開口:“到時候爺把你帶回家收做妾室。”
冬兒并未言語。
張氏安排好了冬兒出現的時間,随後便準備走了。
出門之後冬兒悄悄跟了出來。
張氏看她神色緊張,便知道有話要說,冬兒也直接開口道:“國公夫人身份尊貴,可否請國公夫人替我去說上一句,我……我并不想做張老爺的妾室……”
張氏冷眼看向她,冬兒繼續:“等我離開,我定會努力攢銀子還上這份大恩,隻是張老爺……”冬兒斟酌着用詞:“張老爺尊貴,不是我能高攀得上的……”
張氏不留情面:“你若不情願,又為何要與他苟合?”
冬兒捏了捏手,面色有些蒼白:“許多事,并非我情願。”
這一路從揚州到盛京,張慈對着這個足以做自己孫女的女孩毫無憐憫,仿佛冬兒是他的家妓,一路亵玩。
一個大男人逼起人來,哪是冬兒一個弱女子能拒絕的了的。
張氏不在乎那些,隻冷冷放下一句:“事成之後再說吧。”随即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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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三月,春意正濃,天地間鋪展開一幅幅溫婉細膩的畫卷。此時,柳絲輕拂,如煙似霧,嫩綠的新芽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金明池畔桃花、杏花競相綻放,粉的嬌豔,白的純潔,交織成一片片絢爛的花海,香氣襲人,引得蜂蝶紛飛,好不熱鬧。
今日的金明池華蓋雲集,攝政王在此舉辦馬球會,隻邀請了京中有頭有臉的勳貴人家。
馬球場地旁紮了許多棚子,貴女公子們都在棚中休息,最中間自然是攝政王和祯國王世子的棚子。
不遠處還有幾座帳篷,為的是談些私密正事。
秦妙菀一到馬球場便被那些貴女輪番圍住,要麼誇她衣着好看,要麼誇她首飾精緻。
秦妙菀猜的出來,這些人都是知道她與平安侯府定下婚約之後來與她交際的。她實在疲于應對這些,所以草草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
她一路來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周圍便是那幾座帳篷。
秦妙菀沒多想,馬球場上人太多,到現在還有人抻着脖子等她回去好同她搭話。
她隻想在這稍作休息,等那些人散了,她再回去。
楚遠洲一直在不遠處觀察着她,見她此刻落了單,便跟了上去,一見面便笑道:“這場面,莞兒妹妹可享受?”
秦妙菀瞪了他一眼,嘟起嘴道:“可别提了。”
“你若不喜歡,那你準備何時去退婚?”
“就這幾日吧,我就準備給外祖母傳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