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雖然在大慶殿,但畢竟有賞花的名目,禦花園中也熱鬧的很。
秦妙菀本想在殿中安靜坐着,是秦妙菁非要拽着她來禦花園,她隻得跟來。
禦花園池塘中,蓮葉田田,碧翠如蓋,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随風輕曳。池畔垂柳依依,枝條如絲,随風輕拂水面,蕩起層層漣漪,映着天光雲影,恍若一幅水墨丹青。
随風搖曳的柳枝讓秦妙菀想起衛國公府花園中的那棵柳樹。
從前病的暈暈乎乎的時候,亦或是在夢中,她時常夢見自己被人抱着,就坐在花園中,柳樹下。
柳樹枝條低垂,像一把巨大的綠色傘蓋,遮住了熾熱的陽光。柳葉在微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響,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來,斑駁的光影在眼前跳動。
看不清面容的女子輕輕拍着她的背,節奏緩慢而溫柔。女子身上的氣息混合着柳樹的清香,萦繞在鼻尖。
這是秦妙菀對林如雪、對母親的唯一記憶。
想到這裡她便愣了神,還是秦妙菁拽着她往前走她才回了神。
不遠處有個女孩正招呼着她們,秦妙菀隐約有些記憶,之前她剛回國公府的時候曾被秦妙菁帶出去參加雅集,當時她還彈了琵琶,這女子當時也在那雅集上。
秦妙菁猶豫着不想帶秦妙菀過去,卻不料那女子走了過來。
她臉上帶着笑,眼睛一直在秦妙菀身上沒離開過。
“莞兒妹妹還記得我嗎,我還聽過你彈琵琶呢。”
秦妙菀還未開口,秦妙菁便出聲道:“她是忠勤伯爵府的宋維淑。”
宋維淑繼續笑道:“可惜今日李彩兒不在,莞兒妹妹可差點做了她的嫂子呢。”說完這話,周圍的貴女都哄笑起來。
宋維淑趁熱打鐵:“我都忘了,菁兒妹妹也差點做了李彩兒的嫂子,你們姐妹倆倒是心齊,隻盯着平安侯府。”
這話實在難聽,秦妙菁皺了皺眉要還嘴,秦妙菀拽了她一下,随後上前一步施禮後出聲道:“妹妹回府不過半年,參加宮宴的次數更是屈指可數,不比姐姐在宮中這般自在,若是妹妹有什麼失禮的地方,還請姐姐指點。”
這話說的宋維淑一愣,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實在無趣。
秦妙菀繼續道:“想必姐姐一定知道,妹妹從前生活在應天府鄉下,鄉下生活簡樸,不必宮中富麗堂皇,真叫妹妹我覺得陌生,隻是見了姐姐,倒是有種熟悉感。”
秦妙菀笑着看向宋維淑,宋維淑則是略帶困惑的看向她。
“鄉下田間常有婦女大媽坐在田埂上閑話家常,東家長西家短,沒事也要說出些事來。我原以為盛京中人會與鄉下人不同,卻沒想到姐姐也喜歡說這些,真叫妹妹覺得恍如隔世。”
幾句話說的宋維淑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周圍傳來悶笑聲,宋維淑一甩袖子走了,秦妙菁不禁笑道:“你這嘴還挺靈。”
秦妙菀隻微微一笑。
現在都是貴女,誰都不必忍着誰。
二人在禦花園待了好一陣子,秦妙菁被熟人帶走,秦妙菀則想找個沒人的地方自己坐着。
盛夏陽光刺眼,她隻想找個背陰的地方坐着,倒還真讓她尋到個地方,假山背後大片的陰影中當真有個小亭子。
秦妙菀快步過去坐下,一邊用手絹擦着額頭上的薄汗,一邊拿起手中團扇不住的扇着風。
這番動作有些不雅,秦妙菀心裡暗念着可别被旁人瞧見,可這天下有個怕什麼來什麼的道理,身後忽然傳來聲音:“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
這聲音秦妙菀自然記得,她慌張起身行禮:“王爺……”
慌亂中團扇從手中落在地上,沈随俯身撿起,卻并未還給秦妙菀。
沈随來了,秦妙菀便有些想走了,她說不清自己面對沈随時是什麼情緒,理智上她知道自己該遠離,可心裡卻總不由自主的想留下來。
沈随順勢坐在椅子上,拿着團扇沖着秦妙菀扇了扇:“坐下吧,咱們說幾句話。”
秦妙菀輕咬下唇神情十分猶豫,她略微擡頭,見沈随正牢牢的盯着自己,不由得回憶起之前金明池畔馬場上的那個吻,一時間便紅了臉。
這可是皇宮大内,沈随他不會還那般孟浪吧。
見她薄薄的臉皮上顔色變了幾變,沈随便威逼利誘道:“你若不坐下本王明日便去提親。”
秦妙菀這才坐下,沈随還在給她扇着扇子,耳邊是不住的蟬鳴聲,秦妙菀心中燥熱更勝方才。
“衛國公府和永平伯爵府之間的事,本王有所耳聞,近日圍繞着你的風波,本王覺得應當是衛國公夫人所為,莞兒覺得呢?”
沒料到沈随會說這些,秦妙菀點了點頭。
“若是你有困擾,本王可以下令全城上下不許再議論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