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桓輕蔑地笑了笑,舉劍指向沈随,随後劍鋒一轉,揮劍自盡。
血沿着脖頸汩汩流出,沈桓至死也不曾閉眼。
第二日太陽初升,宣德殿門前一片安靜,地上一絲血痕都沒有,昨晚的鬧劇像是不曾發生過。
隻不過甯豐郡王府中暴斃的消息很快傳遍京城,随之而來的是勢力交接,京中官場迎來一次大洗牌。
沈随與秦妙菀的婚事擇定假期,伯爵府上下準備許久,王氏親自準備了秦妙菀的婚服。
王氏終于是眼見着自己的外孫女出嫁了,她曾以為自己永遠都見不到這一天。
出嫁那日秦妙菀對着林如雪的牌位跪拜,想想自己回京以來的遭遇像是夢一樣虛幻。
拜過母親,她又去見了外祖母,王氏眼見着是不太好了,看着秦妙菀淚流不止,為了不讓王氏情緒激動,伯爵夫人隻能先把秦妙菀請了出去。
沈随來接親,秦妙菀哭着上了花轎,到了攝政王府時心情才稍稍平靜。
王府為了迎王妃入門大肆修葺了一番,從前沈随自己住的院子擴大了一輩。
秦妙菀坐在新房裡,身旁是小環陪着她。
待送走了賓客,沈随回到新房挑開蓋頭的那一刻,眼神中愛意蔓延。
這一夜自然是紅燭徹夜不熄。
第二日本該是進宮拜見陛下,可沈随知道秦妙菀擔心王氏,便和陛下請了旨意,準許秦妙菀回伯爵府。
這次再回伯爵府便不一樣了,趙氏跪地稱王妃,秦妙菀趕緊把人攙扶起來:“舅母何必如此多禮,咱們之間還和從前一樣。”
趙氏笑笑:“太夫人今日精神大好,早上坐了好一陣子才躺下。”
秦妙菀去到王氏跟前的時候她也正醒着,見了秦妙菀過來還是很高興的,隻是嘴上還是教導道:“你現在身份不必以前,宮裡宮外多少雙眼睛盯着,更是要克己複禮,不可做違背禮數之事。”
秦妙菀撒嬌:“我隻此一次,外祖母不要再說我了。”
王氏也知道她擔心自己,便也不再說什麼了。
上午秦妙菀伺候着王氏喝了藥,王氏一個勁地勸秦妙菀早些回王府:“哪有剛過門的媳婦住了一宿就回娘家的,日後王爺還要在朝堂行走,别因為這些事讓人抓住小辮子。”
王氏邊說邊合眼,眼見着是有些乏了。
秦妙菀佯裝生氣:“外祖母不在乎我,反而擔心起王爺了。”
衛婆子俯視着王氏躺下,王氏輕聲道:“在乎你,怎麼不在乎你,最在乎你了。”
秦妙菀也脫了鞋子:“我陪外祖母躺一會,等您午睡醒了咱們一起吃點蜜瓜,然後我就回王府去。”
王氏閉着眼點點頭:“好。”
大婚儀式還是累人,秦妙菀躺在王氏身側,很快便呼吸均勻的睡去。
在她睡着後,王氏睜眼看了看她的睡顔,随後也合上了眼。
惦記了一輩子的外孫女就躺在身邊,女兒的棺椁也遷回了自家祖墳,王氏再沒有擔心的事了。
眼一閉,再也沒睜開過。
春兒眯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忽然像是感覺到什麼,腿一空就醒了。
她看向身側臉上帶着笑的王氏,輕輕推了推她,喊了聲外祖母,随後便是一聲響徹伯爵府的嚎哭。
王氏自打病重,壽材是一直在府裡備着的,林修平回了府,沒過多久沈随也到了。
秦妙菀呆愣的坐在屋中,像是被抽了魂,見沈随過來,她才稍稍醒了醒神。
沈随上前擁着她的肩膀:“太夫人不再受病痛折磨,解脫了。”
秦妙菀聲音有些哽咽:“外祖母的心願都了了,我知道留不住外祖母,我隻是想讓她多享享福。”
趙氏也過來安慰秦妙菀:“王妃回府後的每一天太夫人都高興得很,王妃不要太過悲哀了。”
秦妙菀擦擦眼淚,最後去看了王氏一眼,身側的人不斷囑咐她不要把眼淚滴在王氏身上,秦妙菀忍不住,隻能背過身去嗚咽。
王氏就好端端躺在那裡,像是睡着了一樣。
秦妙菀輕聲道:“外祖母……我,我一定好好地活,不會讓外祖母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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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暑熱不好停靈,王氏很快就下葬了,就葬在林如雪旁邊。
這對母女生前不過在一起短短十幾年,以後要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了。
時光飛逝,寒來暑往。
年節的時候秦妙菀去給王氏和林如雪燒紙,沈随和同她一起。
她一身素衣站在雪地裡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忽然想起林如雪寫給王氏的信。
“我想着就叫妙菀,莞爾一笑。希望我的孩兒無憂無慮,日日歡笑……”
天下落下雪花,沈随走來為她撐傘:“想什麼呢?”
秦妙菀擡頭看她,微微一笑:“我在想要給孩兒起什麼名字?”
沈随牽起秦妙菀的手,二人緩緩走出雪地。
四季輪回,日月更替,周而複始,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