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惋惜地說：“勉強看好了，常老師，我們去逛夜市吧。”

常溪亭低下頭匆匆戴好口罩，打開左手邊的門下車，從車前繞到副駕駛拉開了越野的車門。

無意瞥見這一幕的路人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好奇地看着車内。

隻見一雙穿着黑白瑪麗珍低高跟皮鞋的腳踩在踏闆，緊接着一道清瘦的身影從車内鑽出。女人上身穿着黑色圓領無扣細花呢金織帶邊外套，下身一條本色牛仔高腰微喇褲包裹着她細長的雙腿，搭在男人臂彎的手腕上戴着一條F牌經典四葉草手鍊。

常見的穿搭卻因為她身上隐含的氣質而被提升了觀感，讓每一個看到她的人，滿腦子都隻剩下“漂亮”二字。

她烏黑的長發被風拂過，幾縷調皮的發絲飄到眼前，男人伸手小心翼翼把她的發絲别在耳後，兩個人相視一笑。

路人倒吸了一口冷氣，拿着手機給朋友發微信。

【哈哈，感覺這世界就是一本巨大的阿晉言情小說】

【是不是以為我要跟你說我看到一對好嗑的CP？】

【不，其實我想說，這世界上多我一個有錢人怎麼了？！】

另一邊，常溪亭給殷鐘玉别好頭發後本要收回手，卻被殷鐘玉輕輕握住。

“常老師，約會的時候是要牽手的。”

“好。”

常溪亭覺得自己像志異小說裡，被妖精吸引的書生。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他自己掐滅了。倒不是别的，主要是他覺得這種故事裡的書生都太懦弱，他可不是那種保護不了自己心上人的廢物。

二人步進夜市才發現，外面看上去狹窄的小巷其實裡面别有洞天，街道雖不寬敞，但兩邊有天南海北各色小吃。

其中幾家是本地特色的，招牌上也都有寫明。尤其一家大排檔，屋裡屋外坐滿了客人，魚缸裡的海鮮眨眼間就又被網兜撈走幾條。

再往裡走還有各種遊玩項目，打氣球抓娃娃套圈這種夜市必備項目的攤子前都圍着不少客人，臨時搭建的鬼屋門口也排着隊。

殷鐘玉對這些都興趣不大，比起吃什麼玩什麼，她更喜歡觀察這些人，看着他們或是開心，或是埋怨，或是煩躁，又或者包含期待，這些更像是精神食糧，是她演戲技能的基礎。

殷鐘玉不是學院派方法派的，她小時候就常常和媽媽一起到各地采風，看得人多了，自然知道不同人在面對不同的事情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常溪亭并不出生打擾，隻默默在旁邊陪着她，為她隔絕擁擠，避開前路上的障礙。

小巷走到底，是個面積不小的廣場，中央搭着個紅色的帳篷，門口的招牌上寫着“雜技表演，門票50”八個大字。

和外面的人聲鼎沸相比，這裡就顯得格外冷清。

察覺到身邊的人腳步放緩，常溪亭問：“殷老師想去看看嗎？”

殷鐘玉點點頭，“有點好奇，是不是小時候在電視晚會上看到的那種。”

常溪亭二話不說，掃碼交錢掀開帳篷厚重的門簾，示意殷鐘玉進去。

二人并肩走進帳篷内的劇場，隻見圍成一圈的看台上零星坐着幾個昏昏欲睡的大人，小孩們要麼聚精會神看着空蕩的台上，要麼捧着手機看動畫片。

常溪亭帶她找了個離人群稍有些距離的位置落座，在殷鐘玉坐下前，還脫了自己的外套給她墊着。

“這裡沒什麼客人，座椅應該不經常打掃，殷老師坐我的衣服上吧。”

殷鐘玉沒拒絕，松開握着常溪亭的手坐下，順便摘了口罩，把兩邊的耳繩并攏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常溪亭撚了撚空蕩的手，掩住心底的落差感，沒說什麼也摘了口罩，坐在殷鐘玉的旁邊。

不一會兒，燈光暗下，演出開始。

白光打在舞台中央，幕布後邊鑽出一個身形佝偻的老人，他的頭發已經花白，每走一步都顫顫悠悠，看得人心一揪，都不由自主地開始擔心他會不會摔倒。

老人在舞台中央站定，舉起連着長線的話筒，“歡迎大家來看雜技，演出現在開始。”

話音剛落，老人利落地來了個後空翻。這下好了，小孩也不看動畫片了，大人也不想睡覺了，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盯着台上，想看看這老頭還有什麼花活。

殷鐘玉噗嗤一聲笑出來，身體微微靠向常溪亭，輕聲說：“常老師，你說這老頭多大了？”

常溪亭一顆心都在殷鐘玉身上，壓根沒看台上，聞聲擡眸一看，但見老頭那佝偻的身軀，随意道：“六七十吧。”

殷鐘玉轉頭嗔怒地看着常溪亭，“常老師，和我一起看演出還要分心嗎？你在想别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