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規格的衣物都送出去,姬九叙留了身鴉青色暗雲紋長衫,腰綴弟子令。
出門正要去尋師尊,但很快他發現萬劍閣的異常氣氛。
所有房間都閉着門,宮婢們小步在大堂穿梭送去吃食,整棟樓安靜地像是沒人。
姬九叙朝着姜眠昙的房間走,然而路過隔壁時,忽然被一隻手拽住衣領,拖進屋子。
“唔......唔唔。”三皇子指着嘴,又指指張明遠。
姬九叙看出他被施了禁言術法,并不理會他的求助。
“張道長,出了什麼事?”姬九叙問。
張明遠懷裡抱着劍,眉心擰成一個疙瘩,看向兩人的眼神很是痛惜。
張明遠其實算是中年人,隻是修仙讓他停留青年模樣,“你倆一大早,都往那位屋裡鑽,知不知道男女大防?”
姬九叙擡眸,略帶冷意,“張道長,您是修道之人,居然也會看重這些。”
他向來是敬重張明遠的,尤其是被他搭救幾次之後,所以不打算多說,“告辭。”
這次張明遠直接将他拽回來,又在門上貼了符。
“我本不想将上界的事傳出來,但是那位,我等招惹不起。”張明遠解了三皇子的禁言咒,“你倆起誓,不把我跟你們說的傳給第三個人。”
姬九叙輕輕笑了,摸了弟子令上的紋路,然後依言起誓。
張明遠低聲說:“那位來自上界的一個很邪門的宗門,朝露宗,門内諸神都是五弊三缺的命數,行事莫測,昨日救了我們的,是唯一的女弟子,照霜。”
姬九叙想起昨晚夢中的照霜師姐,明眸善睐,哪怕在師弟面前也是輕紗遮面。
索性直接問:“你和照霜很熟?”
張明遠搖頭,“不熟,但宗門已經戒嚴,你二人好好待在房裡,不可去擾那位的清淨。”
姬九叙輕哂,“恕難從命。”
張明遠歎息一聲,“我知你敬她如恩人,但朝露宗的所有門徒,從未通過心魔鑒考核,誰也不知道他們保有幾分理智,你不聽也罷,反正走不出去。”
姬九叙走到門邊,看見符咒旁邊還貼着一張淨靈符。
看來真是把朝露宗的人當成魔來防備了。
他指尖帶上靈力,揭下符咒,然後推門出去。
張明遠不可置信,連忙追出去,“太子?莫非你恢複記憶了?”
然後他看見走道裡站着的少女,頭皮頓時炸了。
姬九叙收了面上的冷氣,眉眼溫和,走過去,“師尊。”
恢複記憶後,他少了幾分拘謹,但還是有些難以相信。
師尊原來沒那麼高大,他甚至覺得有幾分脆弱,在屋裡也要穿着狐裘。
猛然一道帶着炎熱氣息的身影從狐裘下竄出,姬九叙躲開,含笑道:“師尊,你和阿鳳用過朝食了嗎?”
姜眠昙搖頭,“我已辟谷,你和阿鳳去吃吧,吃完後我們去撫州。”
姬九叙道好,伸出手指,阿鳳乖覺地落在手指上。
姜眠昙隔着兜帽,看向僵站的張明遠,“張道長,你來說說,我是誰。”
她捧着手爐,指尖一動,張明遠的佩劍便從腰間竄出來。
“我的劍!”張明遠立刻捏訣。
眼看着拿不回來,張明遠冷靜下來,朝露宗的人很少,山頭也小,照霜不可能開山收徒。
張明遠拱手執晚輩禮,“您應該是宗主。”
姬九叙淡淡道:“張道長,我已經恢複記憶與修為,十年前我已拜入朝露宗,正是第五個弟子。”
張明遠不說話,倒是追出來的三皇子吓了一跳,脫口而出,“難道太子的命數也......唔唔唔。”
剛解咒的三皇子再次遭到禁言。
姜眠昙無意争執張明遠的話,這樣的話她聽得多了,有時候能讓世人畏懼他們,也是一種實力。
她向來不想理會旁人的口舌。
她從錦囊裡拿出三張天階淨靈符,“你看顧阿叙三年,就當謝禮。”
幾張符咒朝着張明遠飄去,姜眠昙轉身回房。
頓了頓,她又拿出符紙,當面畫了一張天階淨靈符,“買你萬劍宗兩匹馬,要腳力最好的。”
中州離撫州不遠,中間設有兩個路卡,天快黑時,兩人到了驿站。
驿站的小吏提着一捆幹草,往馬料槽裡面倒,聽見動靜後他直起腰,“你們走吧,這裡夜裡不留人。”
姬九叙下馬,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泥路上,夜風一吹,籬笆門上的符紙窸窣作響。
門上的黑狗血發出陣陣臭味。
姬九叙準備敲門的手重新放下,“這裡隻有你一個驿卒嗎?”
驿卒走過來,借着昏暝的天色,看清兩個人的穿着,“是,跑得動的,都往中州跑了。”
阿鳳飛出來,憋着氣将渾身的毛蓬起來,發出淡紅色的光芒。
驿卒尖叫一聲,“鬼火!啊啊啊别過來!”
他躲到馬後面,瘋狂扔幹草,“我有護身符,我娘磕了三天頭才求來的,你過不來!”
兩人一鳥都停在原地,阿鳳小聲說:“這人瘋了吧?”
“鬼遮眼。”姜眠昙眼中的驿站陰氣森森,“他八字弱,又見了血災,這是被精怪纏上了。”
姬九叙捏訣,打算開靈視,但這裡的氣機讓他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