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霧重，荒樹萋萋，幾聲凄涼的猿鳴穿透霧氣而來。

姬九叙神情凝重地辨認一番，“都是蝙蝠。”

密密麻麻的蝙蝠堵着洞穴，一抹虛弱的人魂當然走不出來。

要想進入洞穴，勢必驚動蝙蝠群，可鬧出的動靜萬一 将蘇倩的生魂沖散，神仙也難救。

紙人沒有氣息，飄飄悠悠就要下去。

姜眠昙捏住紙人，将兜帽拉低，輕聲道：“這些蝙蝠是放哨的，不可驚動，但騙騙還是簡單的。”

她翻手拿出一粒龜息丹，“龜息丹吃了會陷入假死，我用真氣帶你過去。”

姜眠昙伸出手，常年掩在狐裘下的手纖細白皙。

姬九叙服下龜息丹，頃刻間渾身僵硬，連忙隔着衣袖握住姜眠昙的手。

師徒二人踩着殘葉枯枝，在密密麻麻的蝙蝠注視下朝着洞穴深處走去。

紙人浮在半空，在前面引路，越是深入，周圍越是黑暗。

姬九叙無法掌控身體，隻好緊緊盯着姜眠昙的背影，看久了他開始疑惑。

師尊以前真的是這個樣子嗎？

記憶中的師尊總是穿着素白長裙，長辮間編入珍珠發帶，高潔溫柔而不可接近。

現在的師尊似乎，過于嬌小了。

紙人在一堵‘牆’外面猶豫片刻，随即興奮地‘叽’一聲，穿過縫隙就進去了。

然而仔細一看，這分明是盤繞的樹根，紙人可以從縫隙穿過，師徒二人卻不能。

姜眠昙手覆在樹根上，真氣順着樹根蔓延。

絲絲縷縷的寒意從手上傳來，姬九叙丹田的真氣開始躁動，想要驅逐寒氣。

木屑墜地，洞口變得開闊，姜眠昙擡頭看去，偌大的樹内裡駐空，樹室的壁上排列着很多格子。

有點像現代的公寓。

她收了真氣，隻留一絲護住二人，朝裡走去。

‘咚——’

微小的腳步聲被放大，姬九叙一心壓制躁動的真氣，沒留神周圍的動靜。

等到回神的時候，漲潮的聲音響在耳邊，不，那是風吹樹葉聲，還有蝙蝠振翅聲。

姬九叙這才意識到他松開了姜眠昙的手，他的氣息被察覺了。

“阿叙，你很快就能看到山魈的真面目了，很可愛哦。”姜眠昙站在不遠處，周身萦繞着潔白的真氣。

然而她的臉頰憑空多出幾道血痕，血珠沁染，像是紅梅落于白雪。

姬九叙瞳孔一縮，捏訣禦劍，一連斬落好幾隻蝙蝠。

“阿叙，亂打可不行，你這是在幫它們。”姜眠昙隔空傳音，輕靈的聲音像是打着圈。

姬九叙的劍法轉為守勢，他也發現，這裡的動靜越大，圍過來的蝙蝠越多。

他眼神一凜，指尖在劍刃一抹，“兇穢消散，道炁長存，封！”

幾隻蝙蝠被定在半空，可更多隻撲過來，姬九叙接連用了幾次咒，體内真氣有了枯竭的迹象。

“阿叙，運轉心法，抱元守一，不過是靈智未開的生靈，竟也能逼你用盡真氣？”姜眠昙坐在樹根上，托腮看着他。

姬九叙下颌緊繃，他依言運轉心法，捏訣禦劍，劍脫手而劍氣久久不散。

劍分出八道虛影，劍氣激蕩。

蝙蝠群更加瘋狂去沖撞劍的虛影，陣陣尖嘯讓人耳膜生疼。

汗水順着姬九叙的眉峰滴落，但他很輕松地笑了，“是啊，真狼狽啊，好在它們的長處也是緻命弱點。”

姬九叙控制劍影将蝙蝠引走，又敲下來土塊堵住入口。

他踉跄了一下，真氣被抽空的感覺很疼，他轉身，“師尊，幸不辱命。”

他朝姜眠昙走去，但眼前的景象反複重疊，姬九叙揉揉眼，看見姜眠昙攤開的手心放着一枚丹藥。

“吃吧，小五，吃了就會好了。”

“往前走，繼續走呀。”

“我們小五最乖了，師尊最喜歡小五。”

姬九叙隐隐覺得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但他看見姜眠昙的手腕有血迹流下，來不及多想就要上前。

“啪——”姬九叙覺得膝蓋有點疼。

“這麼聽妖怪的話，你當你大晚上來送糧食嗎？”姜眠昙的聲音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