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個男人,一個漂亮到慘絕人寰的男人。
那一刻,懷罪幾乎忘記了呼吸,也忘記了說話,隻知道怔怔地盯着他看,連旁人說話的聲音也聽不到了。
“姑娘?”
在第九聲不厭其煩的呼喚之後,懷罪方才如夢初醒,兩手攥着衣擺尴尬地笑笑:“謝謝……”
而後仰臉看向他,乖巧地捧起雙手,示意他可以把珠花還給她。
然而,不知是懷罪表達得太過委婉,還是眼前這位英俊漂亮的美男子不善于察言觀色,珠花最終沒有如約回到她手裡。
男子的目光細細地落在懷罪臉上,從眉眼、鼻梁再到臉頰,一路向下,擦過鎖骨,在她胸前挂着的孽鏡上不動聲色地多停了片刻,最後,緩緩向上,重新落回她的臉上。
懷罪心思單純,看不出他眼眸裡的意味,見珠花還拿捏在他手裡,笑得更客氣了一些,捧着的兩手向他近了近:“謝謝你,還給我吧!”
句尾帶着少女言談時獨有的悠揚,拉回了男子缥缈的思緒。
他綻開一抹笑,指尖一繞撚起花簪,徑直向她走來,不過咫尺之距。
近到一擡頭,懷罪就能看清他的眼眸。
近到比祁的眼睛睜得比平時大了足足兩倍。
也正是這一刻,懷罪深刻地看清了眼前人的相貌,但言語蒼白,描摹不出萬衆之一的神韻。
恍惚之間,她隻讷讷地覺得,其眉深如黛,唇紅齒白,男生女相卻不妖豔,帶着一種病态的美,一句上可傾國,下可傾城也不為過。
他附身過來,一襲白衣如雲攏霧罩,束着新綠的襟帶,在懷罪眼中如同帶着光暈,幹淨,崇高,而聖潔。
“珠花很好看,也很襯你。”男子一手托着懷罪的頭,一手将珠花輕輕簪入她的發髻,末了,向她清淺一笑。
他的聲音很好聽,稱得上是一把誘惑人的利器,同時,妖孽與生俱來的容顔比聲音更有攻擊力。
兩面夾擊之下,懷罪的腦子刷的一下就空白了。堂堂冥王,一時竟有些失語:“謝,謝謝……”
此情此景,誘惑的是懷罪,實實在在被攻擊的是比祁。
他大步跨入二人之間,笑眯眯地看向面前的妖孽:“多謝。”
那男妖并不惱,退後幾步,偏頭看向比祁身後的懷罪:“二位是……”
“我們是朋友!”懷罪很響亮地答。
“哦,”他笑笑,“原來是朋友啊……”
話聽來别有深意,比祁的眼神開始不客氣了。
懷罪也覺得聽來怪怪的,從比祁身後探出頭,加重語氣強調道:“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
“好,”男妖笑答,“我記下了。”
話尾,目光掃回比祁的臉上,帶着笑。
“我見二位面生,可是從旁的地方來的?”須臾,他再次發問。
懷罪方才還在為妖族把她錯認為同類而高興,這下,一下被行家戳穿真面目,看出是異族了。
醜得這麼明顯嗎?
“我們是從冥……”
憂郁之下,腦筋發直,話都秃噜到這兒了,懷罪才知失言,連忙大急轉彎,虎頭蛇尾地續道,“冥……明媚燦爛的魔界來的,從小到大我這也是第一次出門,特地來風雅的妖界見見世面的。”
“這樣啊……”
那妖點點頭,似乎覺得說得在理,笑如和煦一般:“相逢即是有緣,在下虞清遠,還未請教二位大名。”
“懷罪!”她欣欣然地應。
“比祁。”他硬邦邦地答。
說話的有兩個人,虞清遠的目光始終隻落在懷罪一人身上:“很特别的名字。”
聽見誇贊,懷罪的眼睛亮了亮:“好聽嗎?”
“好聽。”
“這是後……這是族中姨娘給我取的,等我回去轉告她,她一定很開心。你呢?你的名字是誰取的?”
“我自己。”
“你的名字也很好聽,”懷罪由衷誇贊,“有自由的味道。”
三言兩語,陌生人之間的隔閡似乎消失得差不多了,說着說着,懷罪就從比祁的身後繞到虞清遠的面前了。
比祁一愣,在她經過身側的時候,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你都沒有這樣問過我!”
語氣裡的怨怼撲面而來,懷罪心虛地發問:“你的名字是誰取的?”
“我自己。”比祁說罷,滿眼期盼地看着她。
這……
相較于虞清遠,這個名字似乎無從誇起,懷罪很認真地想了半晌,道:“不錯,很好記。”
和一種她喜歡吃的果子名字很像。
比祁還想說什麼,然而嘴拙,平日吵架就吵不過懷罪,如今更比不過虞清遠口舌利索,還沒來得及張開嘴,懷罪的目光就又被對面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