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罪姑娘是初次來妖界嗎?”
“是的。”懷罪點點頭,“久仰妖界大名多時,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虞清遠沉默了一下,而後微笑着問:“在你心中,妖界是個怎樣的地方?”
“我覺得……”有人願意同自己談及向往已久的妖界,懷罪自然開懷,她認真回答說,“妖界是六界最美的地方,日光濃而不烈,月光清而不冷,山美水美,子民更美!”
最後四個字加重了語調,把虞清遠聽笑了,把比祁聽氣了。
然而,這還隻是個開始。在比祁眼裡,虞清遠的言談和做派,遠比這個人本身更加妖裡妖氣。
“魔界人傑地靈,也不差的。”虞清遠說着,指尖掠過懷罪的珠花,再擡手時,一朵開得正豔的薔薇便出現在了懷罪眼前。
“哇……”懷罪小聲驚呼,擡眼看了看他,而後小心地接下那朵花,“謝謝。”
就這樣,兩人自顧自地向前走,一路言笑晏晏,比祁跟在他們身後,幾次想要成為一個和諧的第三者,然而連嘴都沒能如期插進去。
雖然比祁看不慣虞清遠,但不否認,下輩子他誓要得到一張像這妖精一般能說會道的嘴。
被遺忘的他隻能乖乖地在兩人身後跟着,一會兒看向懷罪,一會兒兇巴巴地看向虞清遠。
最頭疼的是,在這樣一個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裡,一個虞清遠倒下了,還會有無數個虞清遠随之矗立起來。
看着笨但不是真傻的比祁想要開動腦筋,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可惜,從日偏西天到日落西山,他也沒能如願。
天,很快就要黑了。
同時,也意味着,有些話題,自然而然就要送上門來了。
“天色不早了,”比祁幾步追上前,一把抓住懷罪的手腕,“懷罪,我們該找地方落腳了。”
懷罪擡眼望了望天,果然,雲霞彌散,黃昏漸深。
她順從地站回比祁身邊,笑盈盈地向虞清遠揮手:“認識你很開心,我叫懷罪,别忘了我!”
比祁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她對每個人都這麼冬暖夏涼嗎?
虞清遠轉身看了看周圍,夕陽落下,妖界夜裡的陰風就要恻恻地吹起來了。
“你們對妖界不熟,需不需要我……”
“多謝!不必了!”未免他介紹客棧,比祁趕緊搶在他前面一口回絕。
誰知虞清遠并不看他,對着懷罪把沒說完的話又說了一遍:“需不需要我幫你尋個合适的落腳處?”
比祁攥着懷罪的力道不由地緊了些,他看着她,近乎是央求一般地搖着頭。
懷罪果然見不得好朋友委屈,但也不明白為何比祁不願意讓土生土長的本地妖幫忙,便湊到他面前小聲問:“怎麼了嗎?”
“很多地方都有這種把戲的!”比祁煞有介事地附耳私語道,“一些大客棧就喜歡放出些好看的男子女子作誘餌,同外鄉人攀談,等時機成熟便将他們帶去那些黑心客棧,一碗涼水都能要價半兩銀子!”
懷罪聽得簡直開了眼:“當真?”
“不僅如此,被坑去的客人花的銀子越多,唬人來的美男美女得到的好處就越多,所以這一環自上而下,都可努力了!”
話雖如此,但是轉念一想,懷罪又不明白了——
“我們很缺銀子嗎?”
對此,比祁給出了個無懈可擊的理由——
“我們不能助長不正之風啊!”
對啊!有道理!
這一下,猶如醍醐灌頂,懷罪頓時覺得,自己由内而外都無比通透了,俨然一個正義的化身。
于是轉過身,義正辭嚴地拒絕了虞清遠——
“太感激你了,但是沒關系,我們可以自己找的!倒是你,就要入夜了,你長得這麼好看,得早點回家才是。”
也不知虞清遠是聽到了兩人說的小話,還是感受到了比祁的敵意,總之,沒有堅持下去,而是恹恹地擡起眼簾,低聲呓語一般——
“這裡的妖怪會吃人,小心點,外鄉人很容易走錯路的。”
言畢,轉身便要走。
“虞清遠,”懷罪突然開口,問出了那個第一眼見到他時就想問的問題,“你的本元是什麼啊?”
虞清遠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來定定地看着她,半晌,輕聲道:“白牡丹。”
純白的花瓣,翠綠的新葉,某一瞬,懷罪腦海中落下一個淺淺的、美好的拓印。
她眼裡亮亮的,看向虞清遠時笑得很天真:“怪不得你這麼好看。”
原來在生根發芽之前就已經赢了。
然而,他卻沒再開口,半晌,問:“你當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麼?”
“我……”懷罪不太明白,“我應該知道什麼嗎?”
虞清遠的笑意很淺,近乎沒有,隻嘴角揚起一點倨傲的弧度,他擡起手,摸了摸她的臉龐,似歎似笑。
“果然是外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