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了嗎?”懷罪一臉純潔地問。
“你……”比祁一時失語。
她什麼也沒說,徑直坐入他懷裡,雙臂環住他的頸項,閉上眼,仰頭去親吻他的唇。
可是比祁臉一偏,躲開了。
懷罪撲了個空,有些失落地睜開眼,小聲問:“你不喜歡嗎?”
“倒……不是……”比祁嗫嚅着,轉而問,“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懷罪供認不諱:“虞清遠說,這是能讓人快樂的事。”
好嘛,自己給自己找氣受——比祁既貪戀她的親密,此刻卻又不得不大義凜然地拽開她的手。
可懷罪逮住了就不肯放,親吻的瞬間,她能明顯感受到比祁的心緒有波動——看來,虞清遠說的是對的。
懷罪甚至讨好地貼近了些,整個人幾乎融進了他懷裡。
她想親他,可他總躲,他躲去左邊,她便湊到左邊,偏去右邊,她固執地跟着追到右邊。
最後,還是讓懷罪得逞,不負衆望親到了他。
她舔一舔唇,看着他說:“是甜的。”
比祁面上坦蕩,心裡其實惶得厲害,她靠過來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就已經不知所措了。
“懷罪,你學壞了!”
“不,我是學花了。”她振振有詞。
這麼一個超凡脫俗的詞,還是她順路從牡丹樓偷師來的。
懷罪現在能說會道得很,比祁本來就說不過她,這下更是望塵莫及,索性閉上嘴,避開目光不再看她。
平時赢了鬥嘴,為了照顧比祁的情緒,懷罪會點到即止,可今時不同往日,近來她喜歡乘勝追擊。
“比祁,”她甜絲絲地笑問,“你現在開心些了嗎?”
“沒有。”他舔舔唇,甕聲甕氣地答。
“我才不信!”懷罪得意地說,“你心裡現在肯定樂開花了吧?”
還挺自信——比祁看了她一眼,就是不承認。
懷罪也不在意,如虞清遠所言,她還挺開心的,高興之餘,也不忘記虔誠地自省——
“既然能讓人快樂,為什麼從前沒人教過我呢?”對于這一點,懷罪屬實有些不太理解。
就是,這種事怎麼能不教呢?比祁心想:外面的鬼可沒有冥界的鬼那麼聽話。
于是,他決定扛起這個重任。
“因為……”他解釋說,“因為這種事,一輩子隻能和一個人做。”
“奇怪,快樂不是應該和大家一起分享嗎?”
懷罪想:既然神界老大哥都在倡導神愛世人,冥界不更應該奮起直追,把快樂傳遍四海八荒嗎?
比祁氣短:“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嗯……”他不知該怎麼解釋,思來想去換了個說法,“這更像是秘密,兩個人擁有同一個秘密,他們會成為親密的朋友。可如果一個人把秘密和别人分享了,友情會削弱,弄不好的話,甚至會反目成仇。”
“可我有時候會把一個秘密告訴好幾個人啊,我和他們也還是朋友。”懷罪覺得他的解釋錯漏百出,十分不貼切。她湊近他的臉,想要從他的眼睛裡找出最淺顯最直白的答案。
油燈靜谧無言地燃燒,燭焰舔食着發燙的空氣,晚風不經意間溜進屋子,常使焰火蓦然悸動。兩人就這麼兩兩相望,隔着最近的距離。
沉寂半晌,比祁終于出聲了:“但這是所有秘密裡最重要的一個。”
他陡然肅正的神色常令懷罪瞳孔一顫,每一次他鄭重其事的時候,她的心總是會怦怦跳。
他抵着目光,一寸一寸地靠近她:“你可以選擇永遠不說,但如果說了,一輩子就隻能選擇那一個人,不可以再告訴第二個人。”
比祁的聲音很低,低得隻有彼此才能聽見。字句溫熱,撫過脊背,一點點攀上她的後頸。
懷罪屏着氣,身體不自覺繃緊,脊骨卻本能性地一麻。
停頓須臾,比祁問:“你願意把你的秘密交給我嗎?”
可這個問題之後,是長久的靜默。
懷罪頓了頓,她抿着唇,似乎想了很久,久到眸光交彙的那一刻,比祁已經想好了告慰自己的說辭。
她揚着目光,沒有給出回答,而是面向他,鄭重反問:“如果你選了我,你的秘密是不是也隻能告訴我一個人,快樂的事隻能和我做,不能再和别人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