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後土娘娘的話怎麼沒有用了?不是說可以臨危保命的嗎?
懷罪定了定,問:“你要吃了我嗎?”
虞清遠輕飄飄一笑,看了她良久,道:“我怎麼舍得吃你呢……”
輕輕抵身上前,落了一吻在她額間。
後來,撤回身,卻不曾松開懷罪半分,将她的雙臂懸舉過頭頂,目光緘默地舔舐過鬼王蒼白的肌膚,一寸再一寸,最後,目光迂回流轉,寡言地等待。
那一吻落下來,懷罪怔了很久,葡萄圓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許久才反應過來,立時叫嚷:“你幹什麼!”
“幹什麼?姐姐,我記得教過你的啊,所謂快樂的事……”虞清遠靜悄悄地笑一聲,鼻翼湊近她的頸窩,嗅吸隸屬于冥界的馥郁,“怎麼,沒和他做過麼?”
牡丹樓清冷,很久很久之前,他被帶來這裡,龜公頰上的笑滿溢出來,如年老的脂粉般簌簌顫落。
那時的自己才化形成人,尚如此時的懷罪一般懵懂純真。龜公說,妖界無愛,所有殘存的愛都籠絡在這樣一座小小的牡丹樓裡,這裡情欲橫流,愛的盡處是占有。
“比祁才不會像你這樣!你放開我!”懷罪掙紮着,然而手腳都被他緊緊鉗制住,半點力都使不出來,一張臉很快憋得愠紅。
然而,這樣此起彼伏的掙紮,于虞清遠的感官而言,無異于若有似無的挑逗。一股酥酥麻麻的癢意很快自體内攀爬出來,他的呼吸變得混濁,身子開始生熱,有火将要燒進來。
“你說,如果這時候他走進來,會是什麼表情?”虞清遠貼着她的耳廓呢喃,笑得頑劣,似乎很期待那個厭惡的人能夠見到此番香豔之景。
可是懷罪很不聽話,她生來便是翺翔寰宇的金雀,哪怕是囚在他懷裡也不肯屈服,總想着振翅飛出去。
“虞清遠你無恥!”懷罪迎上他的目光,“比祁比你好千倍萬倍,你永遠也比不上他!”
銳利的言辭如軟鞭劈在肌膚上,落下淡淡的紅暈。虞清遠的眼眸幽邃而情深,不覺得疼,隻覺得血脈贲張,呼吸之間盡是勃發的欲望。
“不,過了今夜,他永遠都比不上我。”
他傾身壓下,想要親吻她。而懷罪心中牢記着與比祁的約定,不肯就範,忿忿地将臉别去一旁,眼角眉梢俱是冷冽的執拗。
虞清遠撲了個空。
可他一點不惱,笑得溫情惬意,一如過往每一回,與她在春風秋日中遙遙凝望,她看過來,笑着,鮮活地遠遠揮手,而他不露心意地颔首,以淡笑回敬。
他放緩了呼吸,喉間滾了滾,垂首,含住少女綿軟的耳垂。
她喜歡笑,會說很多好聽的話,撩撥了人卻不自知。遊曳牡丹樓千年,虞清遠會很多引女子悸動的路數,可那些對她卻不怎麼有用,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有時候,甚至會被她反誘入陷阱。
她甚至不用做什麼,單單是看過來,他的心就會不自覺地漏一拍,眼睫翕動之間,呼吸也蕪亂了。
但他裝得很好。
如今也不必裝了,虞清遠的眼眶燒起蠱惑的朱紅,襯得牡丹妖相愈加勾魂攝魄。
情愛是火焰,欲望如柴薪。吻痕自耳垂向下,細細琢磨脖頸,一路徘徊,一路汲取着她身上好聞的甜味,不是酒意,卻無端醉人。
“懷罪,你告訴我,怎麼樣你才會愛我,我可以做到的,你告訴我好不好?”
懷罪不吭聲。
牡丹樓裡會教很多取悅客人的法子,引得客人流連忘返,耽于情愛。可很久很久之後,虞清遠才明白,虛情假意才需要這些刻意的招數,真正的愛意,無需言語和把戲挑逗,僅僅是點頭緻意,就足以怦然心動。
他有一顆愛人的心,卻過早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你愛他什麼呢?我有哪一樣比不上他?”虞清遠呢喃着,言語是牡丹花蕊裡爬出的蟲豸,清晰地鑽入懷罪耳骨,發熱,發癢,“扪心自問,對你的愛,我不比他少半分。冥王大人,你若博愛衆生,為何不肯憐惜我……”
懷罪氣力耗盡,放棄了抵抗,轉過頭來凝望他,隻問一句:“你愛我什麼呢?”
耳畔升騰起長久的靜默,唯餘燭淚墜落,擦過燭身的歎息聲。晚風鑽入窗隙,有一下沒一下地撫弄着輕薄的衣角和發梢,将答案深埋進月夜。
虞清遠愣了一陣,無力地笑了笑,沒有再追問。
愛意如陰私,辯不出緣由,或是一見鐘情,或是日久生情,或是一生寡情。天地造物有靈,對他有偏愛,他第一眼尋到了,卻又不肯多加施舍,偏要看他愛而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