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咔哒,鎖鍊緩緩收緊。
張将軍被拽得踉跄了一下,急忙調整姿勢,左腳後退一步支撐想穩住重心,卻不慎踏入了母陣之中,被母陣内的靈刃絞碎了大半個腳掌。
他發出一聲駭人的嘶吼,吹起陣陣陰風。
江婷淡然地擡起手臂擋風沙,最多五個呼吸間,子陣和母陣重合,就是他被撕碎的時候。
張将軍的喉嚨被鎖鍊勒得變了形,所以說出的話含糊不清,“賤…人…你……不得……好死!”
“啊——”張将軍磨着嗓子擠出一陣凄厲的聲響,不知道又從哪裡冒出來的力氣,開始不顧一切地向前掙紮,鎖鍊深嵌進鬼體也渾然不覺。
而鎖鍊先是肉眼可見地停頓了一下,緊接着速度漸緩,大有會僵持下來的趨勢——他竟然真的與子母陣相抗衡!
江婷暗道不妙,腦中瘋狂思考對策,但是剛剛那一擊已經掃盡了她渾身的靈力,“快想辦法,快想辦法。”
就在這時,破空的聲音傳來,一支串着符箓的弩箭射中了張将軍,一聲轟響,符箓爆破的威力帶着他的手臂一震。
江婷心中訝異,第一反應是天師院的天師到了,畢竟剛才祠堂坍塌、惡鬼嘶吼這麼大的動靜,周圍府院的人一定注意到了。
但是等她略一反應,發現弩箭是從她腳下的屋子射出來的——是顧府的人。
“勇氣令人敬佩,但一張符箓的威力終究有限。”江婷心道,準備先忍着點痛直接從房頂上跳下去,再借顧府之人的渾元靈給張将軍最後一擊。
然而,還沒等她開始動彈,擡頭就見一陣箭雨騰空而起,每根弩箭都串着一張符箓,雨點一般砸向張将軍。
重擊之下,張将軍節節敗退,連同無盡的不甘一起被“子陣”壓倒,接着“母陣”将他絞成了一團黑色霧氣。
一陣風吹過,便散了。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江婷如釋負重地躺下,沒敢再輕舉妄動,因為随時都會受火弓、鍊鈎的後遺症而分别失去雙手、雙腿的掌控力。
到時候就是天才玄術師,因為下樓摔死了,名垂千古。
她聽着周圍的動靜——顧府的人有些正在搭梯子上屋頂,有些拍着胸脯慶幸餘生,也有人正疑惑發問。
“不是說江姑娘會用到我們體内的渾元靈嗎?難道二爺算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捂了嘴,緊接着響起兩個巴掌聲,将這一切盡收耳底的江婷先是感到疑惑,轉着眼珠想了兩圈後,她緩緩睜大了眼睛。
“這竟然,是個圈套。”江婷的語氣中滿是不可置信。
方才她複盤殺鬼的整個過程,最先引起她注意的竟然不是顧二爺,而是王勉哲。
回想王勉哲的種種行徑——搶先她一步去追青鬼、在危急時刻為少夫人驅魂、為救顧元柏使用符箓消融火弓,看似處處合理,可行為的後果卻有些巧合詭異。
追逐青鬼之後,雲敬便在衆人面前毫無征兆地襲擊顧侯爺,江婷施術驅趕後二人成功留下,偷襲的時機非常巧合,仿佛是受人指使一般。
為少夫人驅魂,王勉哲不知道其中淵源,無可指責,但結果就是加速惡化,張家的惡鬼全部逃出。
為保護顧元柏消融火弓,雖然是為了救人,但也直接導緻江婷掃空丹元的全力一擊直接落空,讓張将軍徹底完成強化。
似乎是為了把事情鬧大。
不過以上都是猜測,能用巧合勉強蓋過,畢竟江婷确實沒有證據,但是有一點,絕對不能用“巧合”應付過去——
就在會客堂,王勉哲用完光暴之後還會失明,但這次在祠堂中,用後居然還能拿符箓瞄準火弓?!
如果連弱小都是僞裝,這真的是個陷阱,那麼誰是掉入陷阱的人,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顧二爺與他一起謀算了什麼——是為了扳倒顧侯爺?
如果是真,把事情鬧得這麼大,他們真的不怕皇帝震怒,降罪所有人,難道他的背後有靠山?
一個能差遣天師、不顧及會死多少人、有能力保下全府、權力滔天的靠山。
不知怎的,江婷想起那個人,她咬牙捂緊拳頭,一時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李重淵。”
她不知道的是,被她咬牙切齒憎惡着的人,正坐在馬車上,盤算着一會與她見面時的開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