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秋颔首:“你可知它為何物?”
卻見濯奇搖了搖頭,默了半晌才道:“不過我知道一個地方,乃是玄焰真神生前安放上古神器之地。”
斬秋眼眸微亮:“在哪兒?”
溫辭站在離斬秋不遠的地方,他看着斬秋與濯奇談話,表情忽而冷淡忽而陰沉,卻聽不到任何聲音,仿佛在看一場無聲的戲。
他不知道濯奇最後對斬秋說了什麼,隻見她面色凝重地走出來,頭也不回地朝外步去。
彼時天色已亮,詭境迷霧散去了些許。
斬秋從魔宮結界處出來,思緒沉重地朝來時停駐飛辇的方向走去。走着走着,她忽然發現前方好似立着一道人影,隻是距離尚遠,加之霧氣彌漫,看不清對方面容。
随着她一步步靠近,雲霧也被一層層剝開,這才露出了來者清秀的臉。
斬秋停下腳步,眼底閃過一瞬驚訝,随之疏懶地笑笑,神情一派大方。
“塗千羽,你果然沒死。”
她們之間隔着約莫五步的距離。隻見今日的塗千羽未着裙衫,而是一身窄袖長衣,頭發被盡數束起,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
“斬秋上神還記得小仙名諱,當真令我受寵若驚。”
聽她的口吻,似乎對自己充滿了怨怼,斬秋不由蹙眉,有些好奇她為何出現在此,且瞧她的模樣,倒像是專門在此等着自己。
心中這麼想着,便也這麼問了出來。
卻聞她道:“斬秋上神,我本不想與你為敵,可你為何要救他?”
斬秋不知她口中的“他”是何人,眉頭皺得更深了,正欲開口詢問,便見她繼續說道:“若不是你,如今百裡及春已經死了!我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卻被你輕而易舉地毀了!”
彼時塗千羽的眼神變得冷冽,聲音也愈發陰沉,一字一句地重複着:“斬秋上神,你不該救他。”
聽到這裡,斬秋頓時恍悟,眼神裡有些不可置信:“那日在天宮是你傷了百裡及春?你為何這麼做?”
在她的記憶裡,塗千羽和百裡及春分明是兩個完全沒有交集之人,塗千羽為何要置百裡及春于死地?況且百裡及春在天宮時分明扮作玲珑模樣,塗千羽又是怎麼認出他的?
“如今我已不是天宮的仙侍,就無需什麼都與斬秋上神交代了罷?”塗千羽冷哼一聲,眼底全然沒有半點敬意。
“那你今日專程來此處堵我又是為何?”
塗千羽沒有回答,但她充滿戾氣的眼神似乎給出了一個答案。
看清她眼中的殺氣,斬秋面上散開一抹揶揄:“你不會是沒殺成百裡及春,因此氣急敗壞将矛頭指向我吧?”
“你擋了我的路,該死。”塗千羽咬牙說道。
話落,周圍突然靜了下來,隻餘寒風刮過樹上殘枝發出窸窣的聲響。
斬秋唇角微揚,忽然笑了起來:“你是否太高看自己了?在天宮時,你連毫無靈力的百裡及春都尚不能一擊緻命,如今還想取我性命?”
就算如今她的修為倒退,眼前之人想要殺她,起碼也得有上神的修為。哪怕是裘安,想要殺她也沒有十足的勝算,更何況塗千羽?她一個因仙根殘缺被逐出塗隐山的半仙,怎敢來戰?
想到這裡,斬秋微微凝眉,似乎明白了什麼。裘旭之前說靈元丹被裘安拿去了,而靈元丹有重塑仙根之效。
原來如此。塗千羽不惜斬斷自己所有退路也要配合裘安演完那出戲,就是為了靈元丹啊。
“取不了你性命又如何,哪怕隻是重傷于你,也可解我心頭之恨!”
趁着斬秋神思遊走的間隙,塗千羽迅速朝其襲去,手中的長劍直直地刺向斬秋。
額前的碎發被劍氣吹起,斬秋刹那間回神,眼底寒光閃爍。
她旋即側身躲閃,雙手落于兩側并不作任何動作:“服下靈元丹的确能讓人修為大漲,但這也需要時日讓它适應。你如今體.内氣息混亂,别說傷我,你根本靠近不了我。”
斬秋此言并非挑釁,而是客觀地幫她分析眼下的局面。然而塗千羽早已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她握緊手中的劍,再度朝斬秋刺去:“少廢話!”
這一次她的速度更快,激地周身塵沙四起。隻是這些動作落入斬秋眼裡,卻像是被刻意放慢了一般,輕而易舉便能躲開。
塗千羽卻像是走火入魔一般,不知疲倦地一次又一次地攻上前,斬秋便一次又一次地避開。
“雖然我有的是時間,但我無意與你糾纏。收手吧。”
面對她的攻勢,斬秋眼底始終未起一絲波瀾,仿佛她所做的一切于她而言,皆是無足輕重、無關痛癢。
這樣目空一切的眼神好似讓塗千羽心中的恨愈發強烈,她瞪紅了眼,隻願自己能得手一次,哪怕就一次。
劍光閃爍,如同一條條銀絲,在斬秋身前盤旋飛舞。下一瞬,長劍化作一道疾風劃過斬秋頸側。
一縷烏發猝然斷落。
斬秋垂眸看着自己被削落的發絲,眸色一沉,再擡眼時,眼底染上一層薄薄的愠色:“你真是不知好歹。”
此時塗千羽再度襲來,這一次斬秋未再躲閃,右手虛空一抓,便見霄雲劍驟然出現在她掌心,緊緊握住朝眼前長劍揮去。
劍氣猶如寒霜逼過,銀色劍光在空中劃過一道弧度,輕而易舉将前者之劍劈成兩段。
塗千羽亦被斷刃的沖擊擊退數丈遠,直到撞上身後魍樹才停了下來,渾身脫力向下滑落,單膝跪于地,再也動彈不得。
斬秋提步朝塗千羽走去,那一縷被削短的頭發在她肩頭搖晃顯得尤為紮眼。卻見下一瞬,那縷發絲似活了一般,如同一條靈動的黑蛇肆意向下蜿蜒,頃刻便恢複成原來的模樣。
待至塗千羽身前時,斬秋停下了腳步,微微垂首,居高臨下地看着前者,口吻冷淡又倨傲。
“還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