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緊急,縱使邬霖并不情願歸斬秋調遣,也隻能照做。而此時靈衫也帶着裘霜往辰琰他們離開的方向撤去。
她們一走,漫天的箭矢也随之改變了方向。
傳聞妖族有一種絕命之毒,其色澤玄黑,與赤鐵相融則顯火光。而這些箭頭便是燃着玄色火焰,想來是要置人于死地。
隻見這“箭雨”雖看似雜亂無章,實則射得十分謹慎,今日城中彙聚了大量妖族子民,可是那些箭卻沒有錯傷他們任何一人。
可以看出今夜無論是誰下的令,此人都不想牽連城内任何一名妖族,其目标明确,僅有裘霜一人。
斬秋擡首,目光如劍鋒一般向上掃蕩,最終定格在一家歇業的酒肆。
今日城中盛典,可謂撈一把金的大好時機,各家酒肆商鋪張燈結彩,唯獨牌匾上寫了丹陽樓的這一家,沒有半點兒燈火,但樓上五層的窗戶全都是敞開的。
可謂暗襲的絕佳地點。
“是丹陽樓!”斬秋對邬霖吩咐道,“随我上去攔住他們!”
邬霖如今也反應過來,這些行刺者的目标似乎是朝城外撤退的公主與靈衫。
她們于斬秋而言是十分珍貴之人,可于他而言卻沒多大幹系。他隻效忠于二殿下,其餘人等,不值得他拼上性命。
是以他的态度極其敷衍,隻是裝模作樣地跟在斬秋身後,偶爾擋一擋有可能誤傷自己的暗箭。
為了替靈衫她們斷後,斬秋方一躍上丹陽樓,便結印設了一道結界,将此間衆人與自己一同隔絕在結界之中。
此界的範圍以她雙掌為中心,掌外三丈為線。界内之人出不去,更别說他們手中那些染了毒的箭矢了。
眼前的行刺者約莫三十餘人,斬秋掃視一圈,唇邊傾瀉一縷鄙薄的笑意:“這麼大手筆就隻為了殺一個人,實屬稀奇。說說吧,誰派你們來的?”
“少廢話,不想死就滾開!”說話之人是一名相貌陰柔的男子,他站在最前面與斬秋相對而立,看上去似乎是這群行刺者的首領。
男子說完擡起手臂,手指朝下動了兩下,像是在發号施令。身後衆人立即領意,合力朝結界攻去,欲将其破除。
隻是這結界由斬秋靈火所制,若想破除需以她的靈力為引,否則費再多功夫都是徒勞。
斬秋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白費功夫,想着隻要借此拖延一些時間,待靈衫她們走得夠遠時便抽身而退,還不用花費她什麼力氣,甚好。
可她沒想到為首的男子很快失了耐心。
因距離受限,箭矢并不适用,男子便持劍朝斬秋襲來,其身形如幻影一般,快速移動至她身前,劍氣直逼她的胸膛。
孰料她動作更快,掌心一翻朝外擊去,兩道力量相撞頓時激起一陣青色強光,垂直而起直朝結界頂方沖去,霎那間發出滋滋的聲響。
眼看頭頂的結界出現裂紋,男子如受鼓舞,手上加重了法力。
結界一旦出現裂紋,其法效便不再固若磐石。斬秋深知這一點,不禁回首朝樓下街道眺望,快速尋找着最适合藏匿的路線。
并非她無力應戰,隻是如今局勢不明,對方身份如何尚且不說,她身後還有邬霖那麼一個隻會做表面功夫的拖油瓶,指不定在她應敵之時,他還會在背後給她下黑手。
如此還是離開最為穩妥。
一道道劍氣朝着裂紋處劈去,隻見男子硬生生地将那道微不可察的裂紋切成了一條巨大的裂口。沒過多久,結界逐漸崩塌瓦解,轟聲四起。
斬秋找準時機,在結界被破的刹那跳窗而下,落地之後飛速混入人群之中。
就當她以為可以全身而退時,那群人卻将手中的箭頭對準了她,像是為了發洩沒有達成目的的怒火。
箭矢飛射,周圍的人群再一次陷入混亂,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四處逃竄。
似乎光是放箭還不夠,為首的男子也從閣樓上一躍而下,朝着斬秋的方向追來。
彼時邬霖也将陽奉陰違這件事做到了極緻。
他趁着男子追捕斬秋的空隙,麻利地往斬秋相反的方向跑了。
雖然斬秋一開始就沒指望他能派上用場,但回首時看見他毫不猶豫背棄的舉動,仍然面色一沉,心裡将他和他那該死的主子手刃了百遍。
見四周的妖族百姓已然跑得差不多了,斬秋終于停下腳步,轉身望着對面正朝自己追來之人,雙手合力施術。
掌心湧出的光芒将地面撕開一道巨大的裂縫,縫隙中如有巨蟒翻騰而出,朝着男子與其身後一衆追兵襲去。
她并不戀戰,趁着他們抵抗的當口,利落地轉身,朝着城西人群密集的方向跑去。
城西的熱鬧并未受到城東的影響,人們依舊沉浸在歌舞遊戲之中,仿佛一切紛擾都被隔絕在外。
斬秋很快便融進人群,發現自己甩掉他們以後,在今日頭一回安下心來,享受起城中歡樂的氣息,并不擔心自己會就此與靈衫她們失去聯系。
若她回不去妖族皇宮,該感到害怕的人隻會是辰琰。
故而辰琰定會派人全城尋她,将她接回皇宮。在此之前,她隻需要好好享受這得之不易的甯靜。
夢幽城的景色很好,尤其是在夜裡。
城西的街道一側臨湖,月光與妖族的紛飛的紫色靈火一并灑在晶瑩的湖面上,竟顯得幾分夢幻。
斬秋沿街走着,忽然被路邊售酒的小販叫停下來:“女君,嘗嘗琉璃釀吧?”
在妖族,百姓們會稱呼身份尊貴的女子為女君,而此時妖族小販如此喚她,是為了招攬生意。
“您看,湖心美景配佳釀,多有意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