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月了然道:“這你就不懂了,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系統。有一些家長的設定呢就像那npc,念書的時候三令五申嚴禁戀愛,必須好好讀書,當你畢業的那一瞬間,就跟觸發了什麼副本似的,開始瘋狂催婚。”
說罷,搖了搖頭:“真是誇張,好像十多年的學習就是為了更好嫁人一樣。結婚這事想想就可怕,我一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裡的新時代女性,我才不要結婚。”
珮珮不贊同道,“夏新對我可好了,如果是和他結婚,有什麼可怕的,才沒你說的那麼誇張。”
林微月抖了抖,像是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似的。“哎呦呦,戀愛的酸臭味,單身的肯定和我一個想法,好好你說是不是?”
“我啊。”江好依然垂着眼眸,視線卻像是落在一片虛無中。
她的聲音很輕,“我還挺想結婚的。”
林微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瞪着眼睛往自己嘴裡塞了兩大口米飯。
江好不知怎麼解釋,隻笑了笑。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震,江好看着屏幕上顯示的備注,幾不可察地,眼睫輕顫了顫。
食堂内很嘈雜,她端起餐盤,拿着手機朝外指了指,示意自己先出去接電話。
江好快步把餐盤把放到回收處,站在食堂外邊接電話。
剛點下接聽鍵,就聽得外婆用榕城的方言,不悅道:“又去哪了,這麼久才接電話。”
外婆的耳朵近年來不好,說話的聲音也就大了。來往的人很多,外婆的聲音穿過聽筒,近處的幾人看了過來。
江好又走遠了些。用手捂着話筒,應了聲,“在食堂。”
“我讓人幫忙寄了一箱特産,還有我上次交代你買的那些東西,到時候一起拎着上一趟金家,去看看爺爺去。”
外婆的語氣并不是和她商量,但她還是下意識地想要争取一下,“我最近學校挺忙的……”
“不管你在忙什麼,都必須去拜訪爺爺。”
“我從小是怎麼教你的?”
江好斂了眸子,輕聲應到:“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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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一座鬧中取靜的老洋房。門上挂着“私人住宅,謝絕參觀”的牌子。許多遊客慕名前來打卡這座年代久遠的建築,在牆外拍着照。
江好下車前給陳叔打過電話,這會兒正等着陳叔來接她。
她懷裡抱着裝有特産的大箱子,沒一會兒就不受控制地往下墜,于是又費力地往上颠了颠。
忽的,有人輕拍了拍她,“不好意思,能讓一下嗎?我們想在這個角度拍張照片。”
江好正要往邊上挪,身後的門從裡邊打開,頓時吸引了一衆人的注意力,紛紛張望着門内的景色。
陳叔招呼她進門:“好好來了啊,快進來。”
江好頂着那對情侶詫異的目光,走進門裡。
這裡是别人的風景區,卻是富人的生活區。
老洋房一樓大廳的主位上,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
江好乖巧地和老人問好,“爺爺。”
老人和藹地朝她招手,“好好來了啊,外頭熱不熱,來,這邊坐。”
“呦,怎麼又帶東西來了,上回不是就說好了,下次隻管自己來就行。”
江好把手裡的東西遞給身旁的傭人,“都是外婆自己做的一些家裡特産,她腿腳不好出遠門,讓我帶來。”
又閑聊幾句,老爺子問她:“還記得小時候帶你一塊在院子裡玩的哥哥嗎?”
江好點點頭,說記得。
打從她記事以來,外婆每年都帶着她和大包小包來拜訪,直到她來A市上學,外婆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才讓她自己來。
年紀小的時候,大人們聊天,她在屋子裡坐不住,于是就讓大她幾歲的哥哥帶她在院子裡玩。
許是那時候太小了,現在回想起來,記憶裡對那個小哥哥的模樣都已模糊不清,但卻總有一個畫面時常浮現在眼前。
銀杏葉從枝頭緩慢掉落進池塘裡,驚動水下遊魚。江好看着緊緊牽住自己的手,聽見身邊的人說,“隻要我在,你什麼都不用擔心。”
時至今日,依然那麼清晰。
隻是不知道從哪次外婆帶她來時,就再也沒見過他。
一開始江好總問,“小言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呀?”隻能得到一個模糊的回答,于是每次再來時,對于見面的期待便再次落空,随着年紀的增長後來也就不問了。
“小言回來了。”金老爺子這麼說道。
“好好還像小時候那樣想嫁給他嗎?”
外邊的陽光正好,灑在池塘水面上水波粼粼的,又映進窗戶裡。
江好有一陣恍惚。
也許是肌肉記憶,或是外婆在耳邊重複太多次,以至于江好後來回想起來,她腦子裡一片空白,卻還是脫口而出地回答。
“想。”
江好聽見自己這麼說道。
那是外婆的夙願,更是她離開那個家的辦法,她沒得選擇。
下一秒,江好莫名福至心靈。幾乎是下意識地回身望去,随即愣在了原地。
靳斯言站在雕花的拱圓門前,身上籠罩着一層透過磨砂玻璃而變得柔和的絨光。那雙眼眸在光下更顯得顔色清淺,定定地與她對視着。
風起時,吹動梧桐和銀杏的枝頭葉片,簌簌的,仿佛有什麼東西,同這風一道穿堂而過。
那是定格彼此宿命交織的時刻。
江好想起自己曾經與珮珮聊起靳斯言,好奇靳斯言這樣的天之驕子,他的未婚妻會是多麼優秀的人。
江好喃喃地——
原來未婚妻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