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爺爺,我真的知道錯了,你看在我年紀還小懂得悔改的份上,原諒我吧。”
靳老仍然鐵青着一張臉,“既然你爸媽分身乏術,管教不好你,那就先把手上的事情都交給小言他們吧,等把孩子教育好了再說。”
靳明傑的父母還欲争取,可靳老說一不二,事已成定局。
兩人回了房間,比起和靳家的其他人共處一室,現在江好竟然覺得和靳斯言相處更輕松一些。
房間裡靜悄悄的,靳斯言兀自忙着,她坐在沙發上偷偷觑他。
他坐在實木辦公桌旁,筆電屏幕冷調的光線,映在他微皺着眉的臉上,将他的面色也映得清冷。
見他視線從屏幕上移開,伸手拿一旁的杯子,江好猶豫着開口。
“今晚的事,是你做的嗎?”
靳斯言不置可否,“覺得他可憐?”
他看向她,杯子放回桌面時,瓷器和木質接觸發出短促而悶的聲音。
“可憐……”江好喃喃着重複。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沒人逼着他做那些。況且如果他算可憐的話,那你和我算什麼?”江好認真地看着他,“我沒那麼聖母。”
靳斯言低笑了聲。
江好鮮少見他笑,一時愣住,忘了反應。
可他随即咳嗽起來,手半握成拳掩在唇邊。是難以自抑的咳嗽,沒有停止的迹象,隻是聽着便覺得難受。
江好匆匆走過去,靳斯言卻将身子轉向另一邊,咳嗽聲悶悶的,仿佛咬着牙努力壓抑着。
江好隻是猶豫了那麼一瞬,便伸出手,在他背上輕拍。
隔着衣服布料,傳遞着他的體溫。
好燙……
衣服之下,他的肩胛随着悶聲的咳嗽而聳動着,過了一會兒才逐漸緩解。
江好将他的身體掰向她,掌心覆在他的額頭上,皮膚相貼之處,體溫不同尋常。
“你在發燒。”
她的掌心往下,那雙眼睛在此刻尤為明亮,帶着些許病态的濕意和疲憊。
時間好像暫緩下來,周圍一切聲音淡去,就連空氣之中的塵埃都仿佛凝滞了,仿佛這個世界隻剩下她和他。
他的眼睫很輕地眨了一下,清亮的眼眸裡倒映着她的身影。
江好的心跳漏掉一拍,而後加速狂飙。
撲通撲通——
好像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她勉力維持着表面的鎮定,“我去給你拿退燒藥。”
“吃過了。”
“那我給你打個濕毛巾敷額頭。”
“别折騰了。”靳斯言見她緊緊地擰着眉,又道:“睡一覺就好。”
靳斯言站起身往床邊走,江好亦步亦趨地扶着他。
他側過頭,看着江好毛茸茸的發頂,不動聲色地微彎了彎唇角。
江好扶着他躺下,掖了掖被子。關掉了其他的燈,隻餘床頭一盞燈。
沙發離得遠,房間裡又沒有矮凳,不知江好怎麼想的,索性蹲在了床邊。
靳斯言看着床邊小小一團身影,她一邊手抱着膝蓋,另一邊手搭在床邊,就這麼一錯不錯地看着他。
靳斯言伸手,指尖輕撚過她圓潤的耳垂。
耳夾在上邊留下了一個紅痕,他輕輕摩挲着。
“江好。”
“嗯?”
“你是小狗嗎?”
好像不被允許上床的毛絨小狗,眼睛亮晶晶地蹲在床邊,一隻小爪子還搭在了床上。
靳斯言的語調也不自覺的柔和,帶着笑意和一點點低啞,缱绻的意味很濃。
江好愣了愣,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嘴唇微張,呆呆的。
“上來睡吧。”
江好站起身,左手習慣性地抓住同側的袖邊,“我還是睡沙發吧,你…你好好休息。”
“不是說想嫁給我嗎,”靳斯言頓了一下,接着道,“你現在在怕什麼?”
“沒有怕……”
江好的聲音弱弱的。
靳斯言沒在說什麼,隻是安靜地看着她。
他躺在蓬松柔軟的枕頭裡,床頭燈暖色的光,柔和了他一貫的冷淡。
床的另一側靠着飄窗,江好猶豫了片刻,繞到床尾脫鞋上了床,被子一裹,就一個腦袋露在外邊。
她幾乎是貼着飄窗,直挺挺地躺着。
不算太大的雙人床上,兩人中間隔了一大段距離,竟生生顯得寬敞。
江好閉着眼睛,卻沒有絲毫困意,注意力全被身側的人吸引。
靳斯言的呼吸均勻而綿長,似乎是睡着了。江好猜測着,卻又不敢轉頭去看。
室内靜悄悄的。
突然,有了些許動靜,身側的床墊陷下去一點。
江好忍不住掀開眼皮去看。
靳斯言半坐起身,一隻手在她身側支着,另一隻手越過她,将窗紗掀開一些。
“江好。”
她疑惑地望着靳斯言,他噙着淺淡的笑意,道:“下雪了。”
江好猛地起身,手撐在窗台上向外看。
榕城幾乎沒有雪,上大學後來到A市才見過下雪,即便已經是第四年了,見到雪依然興奮不已。
窗戶上凝着水汽,江好随手抹了抹。雪從天上洋洋灑灑地落下,院子裡鋪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整個世界都好安靜,好像都在看着這場初雪裝點着人間。
“好美……”
江好說着回過頭,意外的,不知何時靳斯言也湊近了窗台,她的嘴唇輕輕蹭在了他的臉側。
她的心跳陡然加速,臉頰和耳根不可自抑地發熱。
那張毫無瑕疵的臉近在咫尺,皮膚的肌理清晰可見。
江好很難不承認,這張臉,很讓她心動。
他維持着剛才的姿勢,一邊手在她身側,另一隻手撩着窗紗,像把她圈在了他和窗台之間。
被子因為她剛才突然起身的動作,滑落堆疊在腿上。
她想退開一些,卻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靳斯言的呼吸灑在她的脖頸處,江好僵直着脊背,不敢回頭。他胸膛上偏熱的體溫傳導過來,好似要将她灼燒。
她貼着他的胸口,難以分辨,是誰的心跳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