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隻不過比她大了幾歲而已,自己也在強裝着鎮定,卻還是一遍遍地哄着她。
這些記憶全都清晰地印在腦海裡。
後來靳斯言出國,江好時常想他,那時候國際長途電話的費用很貴,江好就對着他寄回來的那張明信片發呆。
再後來,靳老和外婆總說,“這倆孩子的性格真像”。
或許,是因為太過想念,而不自覺地照葫蘆畫瓢,模仿他的性格。
有時她會覺得,好像隻有她一個人記得過去的事。可他又會在某個時刻,讓她知道,他沒有忘。
江好輕聲問,“忘記問了,那時候的那隻狗是誰家的?”
“老三家。”
江好癟了癟嘴,小聲嘀咕,“人壞狗也壞。”
電梯發出“叮”的提示音,達到對應樓層。靳斯言打開門,江好好奇地打量着。
兩室的平層套房,寬敞明亮,裝修精緻卻色調單一,全然不會給人“家”的感覺,就是用作辦公也完全沒有問題。
倒也很符合靳斯言的性格。
江好住的客房和主卧室挨着,靳斯言推開門,将她的行李放下。
客房裡的陳設不多,床挨着小飄窗,上邊鋪着一層毛絨毯子。大約是為了學校通勤方便買的房子,從窗戶望出去,可以看到不遠處的A大。
“房間沒人住過,枕頭被子是新換的。家政兩天上門一次,有什麼需要可以和她說。”
靳斯言簡單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江好獨自在飄窗上坐了一會兒,看着自己身處的這個房間,有種恍惚的不真實感。
源宙的面試,沒有登上的動車。以及,靳斯言居然真的把她接到了家裡。
這些事發生在同一天裡,實在有些奇妙。
房間的門沒有關,外邊傳來一些聲響,江好尋着聲音走出去看。
走到客廳時,聞見廚房飄來的香味。
靳斯言換了身居家的衣服,棉質的淺灰色圓領衛衣,袖子卷到小臂。比起西裝革履,少了些冷漠,多了幾分少年氣。
他站在流理台後,鍋裡滋滋散發着番茄與肉醬的香氣。
靳斯言擡頭見她,“坐着等一會兒。”
江好坐在島台邊的高腳椅上,看着他熟練的動作,“沒想到你會做飯。”
“在國外的時候,附近的餐廳都不太能吃,隻能學着做。”
“我以為爺爺會給你安排廚師或者是管家。”
靳斯言垂眸看着鍋裡咕噜冒泡的醬汁,沒說什麼。
江好偏着腦袋趴在島台上,臉貼着大理石面,看向窗外的風景。
深深的夜幕之下,一棟棟大樓亮着萬家燈火。
“如果一直是小孩就好了,為什麼要長大呢……”
江好兀自喃喃着,本以為靳斯言會一如既往的話少,卻意外地得到了回應。
“為什麼覺得長大不好呢?”
江好默了一會兒,像是猶豫着要不要說。
許是他的聲音輕易讓人沉迷,又或是這一刻的氛圍讓她貪戀。
她開口輕聲說起白天發生的事情,本打算三兩句說完,可是卻怎麼也止不住宣洩。說到後邊,聲音也不自覺地染上委屈。
她吸了吸鼻子,平複着自己的語氣。
“長大之後要面對很多奇怪的人,想回家躲躲,卻又發現家門也不是時時敞開。”
她注視着對面大樓,其中一扇暗着的窗戶。忽地,那扇窗戶亮了起來,透着溫暖的光。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托着陶瓷盤,放在她的面前。盤底和大理石台面接觸,聲音清脆好聽。
盤子裡的意式番茄肉醬面上邊撒着芝士和歐芹碎,不管是品相和香味,都很誘人。
她擡頭看向與她相隔着一個島台的人。
暖光燈下,他的溫柔分外明顯。
“委屈也得先吃飯。”
靳斯言低頭看着她,清淡的眼眸裡,隻有她一個人的倒影。
江好的呼吸驟然發緊。
那種感覺難以言明。
隻是她忽然确信,她會一遍遍沉溺在他眼中。即便知道平靜的湖面下蘊着洶湧波濤,她不掙紮。
那天的晚餐。
意面的味道和它看起來一樣可口,江好吃完後主動承包收拾的任務。
靳斯言沒和她争,邊接起電話,邊往書房走。他的聲音一貫冷靜淡漠,随着他往外走,逐漸聽不分明了。
待到江好從廚房出來,路過書房時,發現門敞着。她不着痕迹地放慢了腳步,故作無意一般往裡望去。
靳斯言正坐在書桌後邊,看一本和磚頭一般厚的書,指尖撚着書頁翻過去,看得很專注。
江好不欲打擾,放輕腳步走進客房。
在飄窗上找到方才被她随手放置的手機,解鎖屏幕,一條消息提示彈了出來。
意外的,來自一個江好都忘了,居然還存在于她好友列表裡的人。
江好皺了皺眉頭。
這條消息質問的語氣太過明顯。
何語心:“你做了什麼?一定是你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