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少爺說:“我給你錢,很多很多的錢。”
雌蟲沒有理他。
“我給你權力,很大很大的權力。”
雌蟲沒有說話,但表情像是在嘲諷。
林少爺清了清嗓子:“……我可以做你的雄主,你……勉強能做我的雌奴吧。”
雌蟲的眼神像含了冰。
蓦地,他大步上前走到林少爺跟前,蹲下來,捏着他的精緻的下巴,因為很久沒有說話而聲音沙啞:“……一起死吧。”
“什麼?”林少爺過于震驚而懷疑自己沒有聽清。
“你大概沒有想到,我很早就知道,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先是意外斷手,行兇人沒有任何賠償能力。因為受傷,我再也找不到工作,沒錢吃飯,整天挨餓,而且很多的蟲都莫名其妙地來欺負我……所以,我打聽了很多你的消息,想過很多辦法嘗試報複你。”雌蟲少年發洩着内心的不平。
他說着說着,聲音是自己都沒有發覺得,火山下壓抑的平靜:“但最後發現都是蚍蜉撼樹,哪怕沒有保镖跟随,你的精神力也比我強悍,我一旦顯露惡意,就會被你發現,所以根本沒有一丁點兒可能,傷到你一片衣角。”
“……上個月,我在你必經的那條小巷裡等了很久,因為學校裡都在傳你精神力受損了,我覺得應該是一個機會。但是我從白天蹲到了半夜,才知道精神力受損後的你,出入都有保镖跟随,專車接送。”雌蟲的語氣裡有不忿,手掐的更緊,“親愛的雄蟲少爺,你不是最向往‘自由’,讨厭别蟲跟着你的嗎?”
“……我等了三天,後來就放棄了。我告訴自己,算了,就忘掉這些吧,讀完中學,就解放了。”雌蟲少年的眼睛閉了閉,似乎在回憶那個無能為力隻能放棄仇恨的自己。
很快,雌蟲似乎想起什麼,看着林少爺,臉上顯露一絲古怪的笑意:“我是真的想過放棄的,這裡畢竟不是卡特星,我沒有任何能力報複你,我甚至無法靠近你。”
“……可是,你為什麼還要欺負我呢?不應該是逗弄過了就忘記了嗎?”他的手撫過林少爺的脖頸,引起對方的一陣顫栗,“……為什麼,要逮着一隻羔羊欺負呢?”
“就在剛剛,我也是告訴自己要忍的,揍你一頓又能怎麼樣呢?隻會招緻更深的報複。可是,為什麼,一定要欺負我呢?”雌蟲的雙手慢慢攀上雄蟲的脖子,“我一直告訴自己要忍,要忍。可是,我真的忍不了了……”
“之前那個不小心讓你精神力受損的蟲,聽說後半生都會在輪椅上度過。我知道自己這樣對你,應該已經活不了了……”雌蟲的手猛然收緊,像是要把雄蟲花莖般脆弱的脖頸一下子折斷,“……所以,一起死吧。”
“林少爺,一起死吧!”
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眼裡蓄滿了淚,雖然是施暴者,但卻更像是受害者。
窒息感猛然襲來,林家少爺覺得自己像是在溺水,拼命掙紮,卻抓不住任何東西。他嘗試掰開雌蟲少年的手指,但他畢竟是體力更弱的雄蟲,沒有了精神力的加持,根本無法撼動雌蟲。
“放開……”林少爺嗚咽着,想求救卻說不出話,因為缺乏氧氣臉上呈現紅暈,像一朵被摧殘的花。
然後,這朵花在某一個瞬間,就那樣被突兀的折斷了,再沒有了聲息。
雄蟲少爺死了。
這個年頭讓雌蟲少年感覺到不可思議,而且有一種荒謬的不真實感。
他呆坐着,覺得心裡空茫茫的。
良久,他意識到,一切終于無法挽回了,于是,他拿出準備好的切菜的小刀,對準心髒,準備了結自己。
“咳咳……”虛弱的咳嗽聲響起,“……能不能幫我倒一點水?”
“你沒死?”雌蟲很快意識到,剛才雄蟲少爺隻是在裝死,自己沒有經驗,被騙了。
他走到雄蟲面前,上下緩緩打量着,似乎再猶豫,要不要再掐一遍。
雄蟲少爺摸着脖子上紫青色的淤痕,因為嗓子痛,惜字如金:“……想喝水。”因為生死時刻,雄蟲的白淨的臉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唇色蒼白,但有一種虛弱的美感。
雌蟲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端了一杯水過來。
雄蟲少爺伸手去接,但是全身酸軟地厲害,手也沒有力氣,杯子摔到了地上。雄蟲少爺下意識望雌蟲的反應,表情有點怯怯的。
雌蟲再次施暴的欲望蓦然平息了一點。
轉身又去接了一杯水,心裡自我安慰般想着,……不渴了再殺。
他沒有看到,在他身後的雄蟲,眼眸一瞬不瞬注視着他,目光複雜。
雌蟲再次端水過來之後,雄蟲接穩了,可是仰頭喝水牽動了脖子的傷,半天不得法,于是哼哼唧唧,哼哼唧唧之中,雌蟲少年拿來了一個勺子,一口一口喂雄蟲喝水。
喂完水之後,雌蟲想,自己恐怕已經沒有勇氣再殺林家的少爺第二次了。
他甚至軟弱地想,要不然就此放過彼此吧,自己可以逃回卡特星,那裡戶籍管理混亂,應該不容易被找到。而且現在還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對方想必不會花太多的精力尋找。
于是,他問雄蟲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喜歡那樣做?
雖然沒有指明,但是雙方都知道問的什麼。
雌蟲想,對方有一絲忏悔之心,哪怕隻是為了活命撒謊,他就放過他。
雄蟲微微歪頭,表情一派天真:“……因為有趣吧。”
話音剛落,他就被雌蟲一巴掌打的倒在了床邊,半邊臉迅速腫起,帶着觸目驚心的指痕,嘴裡一股血腥味。雌蟲說:“還你的。”
雄蟲撐起身子,用他完好的那邊臉笑了笑:“不是一起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