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兩天之前。
蘭斯被捕的第二天。
設施簡陋、防護嚴密的關押室來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大人物。
訪客穿着一絲不苟的軍服,披着大氅,他的右腿膝蓋有點不自然的彎曲,因此行動中拄着拐杖,但這不影響他威嚴的氣勢。看到雙手搭在膝蓋,蹲坐在角落、胡子拉碴的少将蘭斯,訪客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心疼。
身份尊貴的訪客屏退了随行人員,拿了個小闆凳,親民地坐在蘭斯面前,溫柔地撫摸他的有些黯淡的金色頭發:“蘭斯,我的乖孩子,你受苦了。”
蘭斯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表情帶着一絲面對親近之蟲的倔強:“我要出去。”
“好、好……爸爸馬上派人放你出去,”訪客連聲答應,“林辰那個狗東西,竟然将你貶為了雌奴,我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蘭斯說:“算了,我和小辰……林辰,之後再無瓜葛就行了。”
訪客溫柔地幫蘭斯擦去臉上的髒污:“我家的小蘭斯,還是這麼善良。”
“我已經長大了。”蘭斯被擦着臉,嘟囔着。
“哐當。”
戴在手上的鐐铐掉在地上,蘭斯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雌父,我多久出去?”
“這裡冷,多穿點兒,免得生病。”訪客也微笑着跟着起身,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蘭斯身上,溫柔道:“兩天之後吧。”
蘭斯的表情一下子冷凝。
他轉過頭,看着仍然微笑着的尊貴雌蟲:“諾蘭将軍,我想,撈我一個沒犯什麼大錯的少将,應該不需要這麼久的時間吧。”
兩天之後,就是雌奴認證儀式開始的時間。
一旦變成雌奴,那就真的任蟲宰割了,蘭斯從未想到,眼前的雌蟲,自己的雌父,竟然真的會讓自己淪落至此。
尊貴的雌蟲将軍上前握住蘭斯的手:“我的孩子,你受苦了,”他輕聲哄着,“我保證,不會讓你真的成為雌奴,我是你的雌父呀,真的,雌奴儀式隻會進行一小段……”
“我都差點忘了,我隻是你諸多義子中的一個,我們還斷絕了關系。損失一個義子,想必無足輕重吧。”蘭斯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他看着面容慈和的雌蟲,心在不斷往下墜。
“可是,你是我辛辛苦苦懷胎生的蛋。”諾蘭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當年走失,我是多麼痛苦啊,你的父王根本漠不關心,隻有我,哪怕和他離婚,離開皇室也要一直找你。終于,皇天不負苦心蟲,我才搗毀了地下實驗室,将你救了出來……我隻是,當時沒有認出你……”
将軍抹去了一時激動滲出的眼淚,他緊緊抱着蘭斯:“蘭斯,我沒辦法忘記,我真的不能忘記,是誰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的!”
他激動表情都有些瘋癫扭曲:“你是我辛辛苦苦懷胎生的雄蟲,你是親王的兒子!當年的太子、現在的帝君到現在都沒有雄子,他沒有繼承蟲,你本來是有可能繼承王位的!可是,那個孩子,他毀了你!他毀了你!”
“他将你變成了一個低賤的雌蟲!這是他的報複!”諾蘭将軍失控到,連聲音都變得尖利,回蕩在連聲音都困住的關押室裡。
蘭斯被晃的後退兩步,整隻蟲都變得頹然。
大概所有見過那毀天滅地一幕的蟲,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個場景吧。
那個和自己一般大小,眉目俊美、身體瘦弱的雄蟲,眼神淡漠,高懸在實驗室的上空,天空紅雲翻滾,底下是黑壓壓的、荷槍實彈的士兵,鋪天蓋地的精神力化作無數條極細的鋼絲,像飄蕩的絲帶在空中盤旋。
看似輕柔的飄帶穿過士兵和跪着的研究員俘虜,帶起一片抛灑的鮮血;穿過實驗室鋼筋水泥的建築,揚起一陣塵土,連堅硬的金屬支架,都會做一片灰燼。
那是地獄。
是魔窟。
是夢魇。
是不願想起的過去。
那個孩子,屠盡了實驗室所有的研究人員,連試圖阻止他的士兵,也沒有放過。
諾蘭将軍的腿,就是在那個時候受傷的,精神力化做鋼筋,從高空直直地插進他的膝蓋,速度之快、絲線之鋒利,連太空級合金盾都直直穿透。
精神絲線插進膝蓋之後甚至還攪了一下,将他的膝蓋骨壓碎。
那個孩子說:“這是教訓。”便當着千萬軍隊的面,消失在衆蟲眼前,諾蘭将軍集軍部上下之力,都再找不到他。
這件事被當做絕密,死死地捂在最高級别的檔案裡,連軍部都沒有存檔,隻放在僅諾蘭将軍知曉的隐秘之地。
蘭斯那個時候其實還小,他被抓到實驗室的時候,不過四五歲,被解救出來的時候,也隻在十歲左右。很多記憶很模糊了,但他一直記得自己的父母,也記得自己的身份。
當脫離實驗室後,他想回家,那個時候,皇室丢失雄子的事情,仍然被人們熱議,蘭斯帶着林辰,主動湊上去想監測基因,卻被告知:“丢的是雄蟲,你一個雌蟲湊什麼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