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鈴铛是渡落山的信物,你回頭可以将它種下,等它長成仙樹,就是我來接你入山的時機。算算日子,約莫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你如果還有要辦的事可以一并先辦了,反正這仙樹長在哪,我就去哪接你。”
這鈴铛原來是一枚種子?周樟甯有些驚訝。他知道聖地往往會有特殊的物件作為入門的信物,卻是第一次瞧見。不過想到渡落山主白埜的本相便是仙樹,那麼以種子作為信物也不奇怪。
“那我回周家呢,你還來接引嗎?”周樟甯摩挲着手中雕紋精美的木鈴,随口問道。
“嗯……你是說周家不讓你入山?”關上月倒是仔細思量了一下,“八風劍陣确實麻煩,我如果硬闖肯定沒本事全身而退。但你不是也不願在家嗎?不然還能等到渡落山找你?”
對一般世家子弟而言,入聖地修行确實不錯,但凡事有例外,總有一些人因為身份特殊,不便遠行。比如作為下一任劍陣主人培養的周家嫡子,往往為了避免受到聖物指引,會在年幼時就行正式的拜師禮。
聖物有靈,已有師承之人,不會在接引之列。
因此,照常來說,周家嫡子的名字絕不會在問樵書上。可周樟甯是個奇葩,周家滿門劍修,他卻不願學劍,也就沒了正經的師承。
“我不會當劍修的。這你知道吧?”周樟甯頓了頓腳步,望向關上月。
他以前也不是沒遇到過想收他當弟子的散修,可無一不是沖着他習劍的天賦來的。聽說靈居界劍修前五,起碼有三位在渡落山的雲栖峰,别入了宗門到時候還是逼着自己學劍,那真是叫天天不應,比在家還慘。
關山月愣了一下,說道:“這我倒是沒細想,我這一峰修的不是劍,會怎麼安排我也說不好,但想來不會硬逼你。畢竟你這身份也就金貴在八風劍陣,所謂的天資,離了劍陣還剩幾分,誰知道呢?”
“離了劍陣也比一般人強!”周樟甯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他修劍天賦高沒錯,但不代表學别的就是廢物,長這麼大從沒人敢低估過他。
關上月笑笑沒說話,周樟甯這種世家小公子她見得多了,眼高手低的,真開始修行了,天賦是一回事,境遇又是另一回事,且看着吧。
“對了,我聽說渡落山有五峰,各有不同,你是哪一座峰的?”
“陵隅峰。聽過嗎?”
“……沒有,我隻聽别人說過雲栖峰和松瀑峰。還有就是煉雪劍主張衾音,他好強啊,我爹說若不靠劍陣,他絕不是張衾音的對手。你見過他嗎?”
周樟甯雖然自己不習劍,可對這些靠着一柄劍闖下偌大聲名的修士十分向往。
“算是見過幾面吧,他除了煉雪劍也沒别的了,你問他幹嘛,你又不練劍。”
“問問而已……”
自那之後,周樟甯又獨自遊蕩了兩個多月,尋了個地方種下了木鈴铛,而關上月也如約而至,将他帶到了渡落山。
後來,他便進入了衡靈鎮,一直呆到現在。
……
“你追不到我!”
“你别跑!”
幾個孩童玩鬧追逐的聲音打斷周樟甯的回憶,此刻天已經大亮。
他轉過身,隻見長長的主街一路延伸,走道上的積雪已經全部清掃完畢,整齊地堆放在兩側。店鋪也大多開了門,夥計紛紛在做營業的準備。
一天算是剛剛開始,但對于周樟甯來說,今天的事已經做完了。他抖抖掃帚上殘留的雪水,抻了抻胳膊,就準備回住處睡個回籠覺。到衡靈鎮别的沒學會,作息是一天比一天均衡了。
“别跑!”
剛剛跑遠的兩三個小孩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繞了回來,嘻嘻哈哈的圍着周樟甯相互追逐,仿佛把他當作了石柱,繞了兩三圈還沒有停下的意思。
這時,跑在最前面的小孩突然被什麼絆了一下,腳下一滑,身體就不受控制地向道旁的雪堆倒去,一個倒栽蔥頭就紮進了髒灰色的雪裡,手腳胡亂翻騰一時沒爬起來。
追着他的小孩一看,開心極了,這是大好時機啊!一邊發出小怪物般的笑聲,一邊就要往摔在雪堆裡的小孩身上撲。
不好,要被抓住了!
雪堆裡的小孩一看小夥伴要撲上來了,也顧不上此刻的狼狽,急中生智,抓起身邊的一塊雪就丢了出去。
衣服髒了不過被阿娘罵一頓,遊戲輸了可是要當鬼抓人的!
“吃我一擊飛龍彈!”
隻見雪塊飛出,正中了另一個小孩的額頭,半融的雪如同泥水一般糊了滿身滿臉。這小孩顯然也沒想到還會有這種招數,身體頓時失衡,仰面一屁股跌坐在地。
而那個雪堆裡的小孩此時正好成功脫困,他甩甩身上的雪水,見“鬼”已經被擊倒在地,得意地大笑幾聲,扯着臉頰做了個鬼臉就又撒丫子繼續跑。
“哈哈!追不到!追不到!”
“你耍賴!”
眼見機會從手裡溜走,跌倒在地的小孩氣急敗壞,胸口劇烈地起伏如同一隻小牛。
可這又有什麼用呢,不止眼前這個跑了,其餘小孩見他跌倒,也紛紛趁機拉開與“鬼”的距離,沒多久就都不見了人影。
小孩呆坐在地上,見夥伴一個個都趁機跑遠,心裡又氣惱又委屈,已經隐隐有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他轉頭四處看看,就跟站在一邊的周樟甯對上了眼。
周樟甯:“……”
看我幹嘛?又不是我砸的你。
“哇——”
毫無預兆的,小孩爆發出一陣帶着尖叫的嚎哭,幾乎響徹整條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