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遙将滄海通——”
這是下山前師父駱花石塞給他的,裡面封存了一條數丈寬,百丈長的河流,對敵沒什麼效果,用來滅火是恰到好處,還能節省點靈力。
幾人都站在一邊等他施法,可還沒等卷軸發生變化,燃燒的大火中,突然有一道巨大的流光直飛而出,朝着柳茵茵射去!
這是支飛箭,足有一人多長,小臂粗細,乍一看,簡直像是擲出的一根黑色長矛,裹挾着烈焰破空而來,氣勢驚人。
這要是被擊中,不談别的,怕是能震碎全身的骨頭。
“小心!”
趙瀞辭與周樟甯同時開口提醒,刀劍也在瞬間出鞘,兩道弧光劃出,在箭矢抵達之前将其斷成三截。
箭羽四散,可斷裂的箭頭仍不減威勢,狹長的雙刃箭簇稍稍偏移方向,猛地紮向地面,巨大的石闆當即碎裂,帶起一陣煙塵。
不,收回剛剛的話,哪怕是長矛也不會有這樣的力道。
可這樣的巨大長箭,要什麼樣的弓弩才能夠匹配,又有什麼人能夠驅使這樣的弓箭呢?
“什麼人!”周樟甯長刀回轉,往前邁了一步,擋在了衆人面前。
趙瀞辭則乘勢觀察其他方向,确認沒有攻擊,也持劍緊盯着大殿。
“我的娘——什麼玩意!”柳茵茵被地面的碩大坑洞吓得跳開兩步。他心中狂跳不止,直覺不好,但也随即戒備起來。
楊雲珂見有敵襲,背着手從袖子裡放出幾隻黑色秘蝶,悄無聲息地沒入周圍的黑暗中。她沒辦法在正面幫上忙,但至少要确保己方不被偷襲。黑暗混亂的幻境中,靈獸要比修士的耳目更靈敏。
至于卞荊,他見箭矢沒朝自己來,壓根就站在原地沒動彈。
“咔吱、咔吱。”
大殿的火焰之中,有木料折斷的響動傳來,一聲聲由遠及近。
一個足有三四丈高的巨大黑影在高騰的烈焰中漸漸顯現,它身姿高大雄壯,四首四臂,猶如巍峨山嶽,氣勢驚人。
在場的幾人一見,心中都升起不好的預感,氣氛頓時凝重。
果然,下一刻,那黑影赤足從火光中走出,沉重的腳步踏在地面,更像是在人的心上擂鼓。
這是一尊鎏金彩繪的菩薩像,頭戴冠冕,發髻垂落,八眼怒睜,正是大殿之中供奉的神像!
與先前持杖結印的模樣不同,此刻的它手持雙刀與一副巨大的弓箭,身着袒右式天衣,肩披鮮紅的稠衫。稠衫絲絲縷縷,随着火舌舞動,是一條條信衆用以許願的紅綢,此刻則化為了獵獵的披風。
神像再不複端坐時的悲天憫人,而更像是一尊從屍山血海厮殺歸來的魔神。
它的背後是熯天熾地的大火,刺目的火舌不斷向上攀升,如同神像耀目輝煌的背光,而它披着滿身的紅綢帶,沐着人間的欲念而來。
随着神像一步步走近,兩條人面蛇身的巨獸也從大火中遊弋而出,它們匍匐着緊貼神像的腳腕,像是護衛,又像是在恭謹地引路。
雖然有所猜測,但幾人的心中仍是一陣發緊。
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尊神像定然也是祁相之的手筆,隻不過比起地窖洞穴中那些殘缺不全的泥塑,這一尊明顯要強上數倍。
憑借氣息推斷……恐怕有靈域境的修為。
趙瀞辭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非常難看。
靈域境,該死的,怎麼會是靈域境!
除去自己與周樟甯不論,其他三人中,卞荊隻有區區靈光境的修為,而柳茵茵雖然到達了靈竅境,卻不可能是神像的對手。
誰會想到塵世如此偏僻的角落,居然會出現靈域境的妖物。
趙瀞辭咬緊了後槽牙,開始後悔自己一行人這麼貿然地闖進幻境。要是在馬車上發現不對的時候就立即回轉,也不會面臨這種十死無生的局面。
不論如何,自己絕不能死在這裡。
還有什麼沒想到的嗎?
對了,楊雲珂,她的靈獸!她還有靈寶境的靈獸!
趙瀞辭霎時回頭,想要出聲提醒,卻看見長發少女已經雙膝跪下,兩手用力往地面拍去。
巨大的金紅色“締”字虛影在瞬息之間顯現,幾乎鋪滿整片空地。磅礴的靈力爆發,從楊雲珂的掌心噴湧而出,沿着締結之印徐徐流淌。
她緊閉雙眼,用全部的心神引導這股靈力,金紅色的光芒在她的身上流轉,與“締”字虛影相互交融。她的呼吸逐漸變得深邃悠長,仿佛從周圍的環境中慢慢剝離,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這劇烈的變化不僅讓周圍的地面微微顫動,也引起了神像的注意,隻見它雙手又一次拉開巨弓,黑矛般的箭矢對準楊雲珂的頭顱,身側的兩隻蛇身巨獸也同時張開尖牙撲了過來。
竟是要搶在靈獸出現之前,先行擊殺楊雲珂。
“這裡的靈氣足夠召喚靈獸,但我需要時間!”
楊雲珂對着幾人大喊,她猛地睜開眼睛,金紅色的光芒從她的瞳孔中爆發,随着靈力的流淌愈加強盛。
其實不用她說,趙瀞辭等人就已經擋在了她的面前。
禦獸師召喚的靈獸境界越高,所需要的時間和靈力就越多,且幾乎呈倍數上漲,這也是他們很少單獨行動的原因。
這并不代表修習禦獸之道的修士就是累贅,恰好相反,在配合得當的情形下,他們會是最突出的戰力。
“叮——”
趙瀞辭與周樟甯一人一邊,将撲過來的蛇身妖獸擊退,又斬落巨箭,卻發現站在大殿前方的神像高舉雙手,同時又将三支巨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簌、簌、簌。”
三支巨箭齊齊直射而出。
箭羽才剛剛離弦,神像竟然又搭上了三支箭!沒有半分的停頓。
雖然飛來的箭矢無法對幾人造成傷害,卻将趙周二人壓制在原地,毫無喘息的空間。加上人面巨蛇不斷發動攻擊進行襲擾,兩個擅長近戰的人硬生生被拖住了。
柳茵茵見情況不對,趕緊說道:“這樣不行,不能讓那東西一直這麼射下去,你倆去拖住它,蛇交給我!”
趙瀞辭有半分的遲疑,但周樟甯立即點頭。
“好!”
“我知道你還有傷,小心一些!”趙瀞辭冷聲道。
“知道了,死不了。”周樟甯毫不在意地笑笑。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幾乎在同一時刻,頂着箭雨就向神像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