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
“他說什麼了?”東宮烆的言語難得輕柔,隻是這份輕柔似乎更加滲人。
女人說不出話了,她低着頭,幾乎将臉埋在胸口。她已經沒有更多的話可以說了,因為那位……隻說了這兩句。
“哈。”東宮烆一聲輕笑,看着面前的女人卑微地俯在地上,沒有繼續言語。他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眼神一瞬間變得哀戚,忽然落下一滴淚。
“他的意思,我知道了。”
這滴淚落在地上,晶瑩剔透,被低着頭的女人瞧見。
它似乎喚起了女人久遠的回憶,那個時候,東宮烆還不是現在的樣子。她突然驅散恐懼,渾身升起了一股勇氣,擡頭道:
“烆弟,東宮家……”
“啪!”
女人想要勸慰,也許還有别的辦法,可是還沒等她的話說完,東宮烆就反手狠狠的抽了一個耳光,将她整個人扇倒在地。
“閉嘴!你也配叫我的名字!要不是他要你傳話,早在放走高晴的那一刻,你就該死了!”東宮烆突然暴怒,抓起砸向女人的頭顱就往地上砸,沒有半分的憐惜。
血腥味一下子散開,大殿角落裡站立的侍女卻沒有半分的反應,依舊捧着白燭,目光毫無閃爍。
東宮烆用力砸了兩下,似乎感到乏味,又或者覺得手上黏膩的血漬惡心,他松手站起身,随手在白裘上抹了抹,最後将整件裘衣脫下甩在了女人的身上,蓋住她微微抽搐的身軀。
沒有人知道,更沒有人關心,地上的女人究竟是什麼身份。
她能叫東宮烆一聲弟弟,或許是與他在血緣上多少有些關系。可話又說回來了,整個東宮家,彼此之間無一例外皆以血脈相連。就連那些僵硬如鬼影的侍女,身上流的也是東宮家的血。
她們之中,或許還有東宮烆一母同胞的姐妹。但并不重要,尤其是在這座城裡,一點也不重要。
……
東宮城的地下,有一個與海水相連的幽深洞窟。
無數正在燃燒的白燭鑲在周圍的石壁上,将整個洞窟映照得一片幽藍。
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正浸泡在滿是浮冰的海水裡,深深沉睡着。他的黑發如海藻般散開,蒼白昳麗的面龐仿佛冰封在水中的玉石,精緻剔透。
這就是東宮炘。自十數年前,他就一直躺在冰寒的海水之中,隻為抵禦秘術反噬後,神魂灼燒的痛苦。
他長了一張與兄長一模一樣的臉,氣質卻截然不同。即便體弱重傷,依舊能在眉目間看見往日的燦爛。他不像是在東宮城這種連年陰雨的地方長大的人,反而更像是自小生長在晴朗的天穹之下,習慣沐浴溫暖的日光。
突然,海水中的少年似乎感受到什麼,他的眼睛動了動,漸漸睜開,一雙光華璀璨的眼眸如同亮起的星辰。
東宮炘雙臂一動,将探頭出了水面,他不等臉上的水珠落下,就歡快地朝洞窟的深處喊道:“哥哥!”
也就在他出水的一瞬間,異象突生。
他所有露出水面的皮膚,不論是面頰還是臂膀,都開始出現一連串的燎泡,仿佛被灼熱的火焰炙烤,頓時一片通紅,隐隐有血色浮現。
幾乎是眨眼之間,蒼白的膚色就被血紅與焦黑快速吞噬,異常可怖。
見到這一幕,原本站在洞窟深處的東宮烆,覺得自己腦子裡最後一根弦也繃斷了。他怒斥一聲,用最快的速度朝水中的少年沖了過去,将他一把按進了水裡。
“阿炘!你幹什麼!”
兩個人直撲進水裡,濺起巨大的水花。
入水的那一刻,東宮烆正對上一雙彎彎的眉眼,帶着狡黠的笑意,燦若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