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設想中,用一張符紙換取到金環駒與飛舟之後,酬天樓最多也就是再給一筆靈石作為添頭。可最後的靈器是怎麼回事,還是四樓的靈器!
要知道,酬天樓以交易的價值劃分樓層,越往上東西就越是稀罕難得。他們現在身處的位置都還隻是三樓,掌櫃卻要拿四樓的東西來換,這意味着兩匹金環駒反倒成了添頭!
董朝雨越想,臉色越難看。這個掌櫃一開始的本意就是要拿兩件靈台境以上的靈器來換取這張符紙,而自己第一句話就已經露了怯,什麼不相匹配,根本就是沒得比!他一開始就看出自己根本不懂符紙的價值!自己自以為是的一番話,反倒露了底細。
但事情到了此刻,說這些也沒什麼用,場面已經完全被酬天樓所掌控,就看卞荊怎麼想了。
“你真的要拿這東西換?一旦與酬天樓的交易達成,可就不能反悔了。”董朝雨回頭看向卞荊,想詢問他的意見,沒成想卻看到黑發少年的眉眼耷拉着,一副沒精打采、快要睡着的樣子。
你就這麼困嗎?外面是天黑了沒錯,但誰家的修士是天一黑就要睡覺的?
“嗯嗯,換吧換吧。”卞荊見兩個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便點了點頭,随口應道。
就這樣,掌櫃帶着二人很快簽署了相關的契約,又領着他們上了四樓的庫房。
挑選靈器的過程不再贅述。
董朝雨選了一件空間靈器,是一條嵌有紅珊瑚珠的象牙腰帶。雖然與她現在的衣着極不相稱,但好歹有地方放東西,不會讓人一眼就看穿底細,而且腰帶上刻有抵禦迷霧瘴氣的術法,算是一件品相與用途俱佳的靈器。
卞荊則覺得自己什麼都不缺,他看了一圈,最後挑了一把折扇。白玉的扇骨,灑金的扇面,上面繪有精巧的花鳥圖,扇動間隐隐有暗香飄散。
“你怎麼選了一把扇子。”董朝雨很驚奇,按照她對卞荊的了解,他絕不是喜歡這種風雅物件的人,況且這還是一件兵器,光看那扇沿隐隐透着的寒光就知道不是一般的折扇。
很難想象卞荊一身麻布短衫,卻拿着這樣一把扇子對敵的模樣。董朝雨趕緊搖頭,把腦中的畫面驅散。
“我拿回去送給師尊。她每次出門手裡都拿着一把扇子,還從不重樣,我覺得她應該會喜歡的。”
二人挑選好靈器,便下樓取走了金環駒,沿着人流湧動的街面往前走,很快就融入了華燈初上的夜色之中。
酬天樓的顧掌櫃站在三樓的闌幹上,看着卞荊二人走遠,便帶着那張符紙,上了五樓。
此處是一間寬闊的廳堂,正中擺了一張矮幾,一位神情冷峻的老者正盤腿坐在案前。老者看樣子有七八十歲,體型幹瘦,面頰凹陷,白發稀疏,目光卻銳利如同鷹隼,正一動不動地盯着矮幾上的一局棋。
黑玉棋子在老者的指尖來回滾動,久久不曾落下。
“吳長老。”掌櫃恭敬地将符紙遞到了老者的面前。
這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是謝家僅有的幾位外姓長老之一,地位僅次于謝家家主,也是酬天樓的主事之一。他一年中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巡視各地的酬天樓,最近恰好到了雙湖城。酬天樓的掌櫃在城中雖然能算一号人物,但在謝家長老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因此一言一行都格外恭謹。
“你知道這符的來曆嗎?”吳長老淡淡開口,眼神依舊落在棋盤之上,雪白的長眉随着他眨眼的動作微微抖動。
“這……恕卑下見識淺薄,初見之時,隻覺得這上面的符文筆法有異,不像是尋常修士所制,而符紙所用的材料看似是紙,實則是雪頂金眼蟲的蟲皮,這種材料在千年前常用來制符,但近些年雪頂金眼蟲蹤迹難尋,已經很少見了。卑下因此斷定這符紙不同尋常,但要說來曆……并無頭緒。”掌櫃搖頭,慚愧地說道。
吳長老聽完這一段話,才擡起眼睛正視面前的這位掌櫃,贊賞道:“你能認出蟲皮,已是不錯,連我都沒想到能在雙湖城遇到這樣一張符。”
頓了頓,他又道:“這符不是靈居界的東西,它是被人從妙箴秘境裡帶出來的。上面的符文傳自上古,如今在靈居界早已失傳。可惜隻有一張,不然說不定能順藤摸瓜解出一門陣法。”
“妙箴秘境?”掌櫃駭然道。他早就聽過妙箴秘境的兇名,當年進入其中的修士,根本沒幾個能活着出來,更别提從裡面帶東西了。他料到符紙來曆不凡,卻沒想到會是這樣。
“嗯。”吳長老颔首,繼續道,“去查查他們什麼來曆,這東西不是尋常修士能有的,找個機靈點的人跟着,但别鬧出大動靜,不要事情沒打探清楚,平白給樓裡招一門仇敵。”
“是,卑下這就去安排。那這符紙……”
吳長老沉吟片刻,說道:“讓人送回家中吧。盈小少爺一直鬧着要學符箓陣法,到處搜羅上古符紙,吵得少主整日頭疼,有了這張符紙,估計能消停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