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卞荊放在桌上的,是一張十分陳舊的符紙。
符紙整體呈蠟黃色,有不少折痕與細小的缺損,看樣子有些年頭了,連上面符文的墨迹都在歲月侵蝕之下變得暗淡,僅留存了一縷微弱的靈氣。大約再過幾年,這張符紙就會徹底化成一堆無用的碎屑。
他真就拿了一張破符出來?
董朝雨看得一陣驚愕,她其實沒指望過卞荊,但這人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會覺得一張破舊到幾乎失效的符紙能夠換取當下溢價嚴重的金環駒?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卞荊,沒有說話。被酬天樓的掌櫃拒絕那是沒辦法,但自己先出聲否定,就太下人面子了,事情不是這麼辦的,再怎麼說卞荊也是好意,也許他有特别的想法呢,還是等等看吧。
與董朝雨的反應不同,掌櫃看到符紙的第一眼就皺起了眉,随即眼中綻放異彩。
“這是……”掌櫃像是察覺到自己失态,連忙收斂神情,問道,“不知客人是從何處得來的?”
“連這個也要說嗎?”卞荊不滿地回道,他覺得掌櫃這句話多少有點冒犯。
“不不不,隻是随口一問。”掌櫃連忙擺手,心知自己這是心緒起伏說錯了話,轉而岔開話頭,“這符紙确實少見,我有些拿不準,二位見笑了。這樣,您二位稍坐,我去去就回。”
卞荊聞言點了點頭,掌櫃起身就走出了屋子。
“怎麼回事?你拿出來的是什麼東西?”董朝雨見掌櫃關上門,便回頭低聲詢問。她就算看不懂符紙裡的玄機,也能看出掌櫃的反應不同尋常。
卞荊沒有說話,隻是搖頭,神色複雜地看着符紙。
“你都不知道這是什麼,就拿出來換?”董朝雨做了一個誇張的表情,看樣子也是被此刻超出預料的局面給鎮住了。
“待會再說。”卞荊聽見門外有腳步靠近,用眼神示意董朝雨不要說話。
果然,掌櫃回來得很快,步履匆匆,神色中帶着一絲欣喜。他進屋先是恭敬地給二人行了禮,然後再次走到桌前,俯身确認了一遍符紙的樣式,随即誠懇道:“客人确定要用它來換兩匹金環駒嗎?”
“嗯。”卞荊不動聲色地點點頭。
“那麼……”
董朝雨出聲打斷,面帶笑意地說道:“等等,既然掌櫃你能認出這是什麼東西,就應該知道金環駒的價值還遠不相匹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心裡一點底都沒有,畢竟她根本看不明白這破爛符紙的價值所在。但看到酬天樓的掌櫃回來時一副撿了寶貝的樣子,她就知道這符紙絕不簡單,很有可能價值遠超兩匹金環駒。
那就不妨詐一下對方,萬一還能撈到點别的呢?
董朝雨自以為機智,但她的小心思放在别處還能管用,在經驗老到、曆經風雨的酬天樓掌櫃面前,多少有點不夠看。
掌櫃見她目光狡黠,一眼就知道小姑娘心中的打算,哈哈一笑,并不在意,反而贊同地點頭說道:“當然,當然,您說的是。二位看這樣如何,兩匹金環駒已經備好,您二位下樓就可以直接帶走。至于前往禦門的飛舟,原本位置十分緊俏,不好安排,但二位願意出手這符紙,便是酬天樓的貴客,無論如何不能讓二位貴客誤了禦門大典。所以,我方才在外就已經吩咐好了,飛舟在明日午間便能啟程,三天之内必定能到達禦門。”
謝家的飛舟是整個靈居界速度最快的靈器,由祁家鍛造并镌刻陣法,能在三天内到達靈居界的任何地方,但運行時需要耗費大量的靈石,除了謝家這種龐然大物,一般的修真世家根本供養不起。而一趟飛舟所能搭載人數又十分有限,至多不過二三十人,一旦遇上特殊的時節,比如禦門要舉行大典,那麼前往禦門的飛舟就會變得異常緊俏,光憑靈石恐怕還買不到上面的一個位置。
酬天樓的掌櫃直接幫二人解決了這個難題,不得不說是一份大禮,尤其是對于此時的董朝雨而言,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但她沒有立即說話,反而若有所思地與掌櫃對視一眼,二人在眼神中不知交換了什麼信息,不約而同地露出笑容。
一旁的卞荊見沒人說話,他也不出聲,就當自己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頭樁子。反正他能做的已經做了,具體怎麼談,還是他們自己決定吧。
掌櫃見面前的小姑娘如此沉得住氣,便繼續道:“此外,二位還可以到四樓的庫房,各自挑選一件靈器。”
四樓!靈器!
短短一句話,讓董朝雨直接僵住了。她根本沒想到酬天樓出手居然如此大方。不,不對,是這破爛符紙的價值居然這麼高!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