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自己一手培育長大的巨獠狼,更是她在秘境之中的倚仗。每個禦獸師在這裡隻能召喚三隻靈獸,她一連失去兩頭靈獸,從第二重考驗中勝出的可能就變得微乎其微。
“我要宰了你!不把你切碎喂狼,難消我心頭恨意!”中年女修咬牙切齒地說道,騎在巨獠狼的背上疾馳進入白霧。
憤怒蒙蔽了她的理智,讓她毫不猶豫地闖入了全然陌生的環境。
等到周圍被白茫茫的霧氣所籠罩,目之所及空無一物,中年女修這才停下巨狼的腳步,整個人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不對,這不是普通的霧氣,尋常遮蔽視野的術法怎麼可能連同感知一并抹去?這是……
仿佛是在解答中年女修心中的疑惑,自她停下腳步的一瞬間,白霧之中突然亮起一陣瑩亮的光芒,無數繁複到令人眼花缭亂的符文在地面驟然顯現,共同勾勒出一個龐大而精妙的陣法。
“這是……陣法?!”中年女修驚駭道,連同身下的巨獠狼都發出了一陣不安的低吼。
此刻顯現的陣法,名為明重霧鎖陣,是薛牧山定居衡靈鎮之後所創的陣法,此前從未現世,自然也不會有人認得。
它的作用說起來玄妙,其實本質就是利用靈力所化的霧氣,将踏入陣法之人困住,并使其動作感知遲滞數倍。
類似遲緩身形的陣法其實早就有許多種,但明重霧鎖陣的獨特之處在于,陷入陣法之人根本察覺不到自己已經被陣法所影響。
遲緩的感知與凝滞的身體完全同步,除非是靈域境修士,否則在周圍沒有任何參照的情況下,絕不可能識破陣法的本質。
“咻!”
一道黑色的身影忽然從霧氣中沖出,手持短刀,直撲向中年女修身下的坐騎。
黑影的動作快到幾乎隻剩下一道殘影,等她反應過來,短刀已經狠狠紮入了巨獠狼的腰腹,将它的脊骨徹底斬斷。
黑色巨狼哀嚎一聲,四肢跪地,龐大的身軀轟然倒下,中年女修被迫滾落地面,發現心中與靈獸相連的最後一絲感應也斷了。
她看着面前站立的黑發少年,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股寒意。
他剛才的速度是怎麼回事!一個靈竅境的修士怎麼可能擁有這樣迅捷的身手!自己連看都沒看清,巨獠狼已然斃命。
是……陣法有問題!
“這、這不可能!你是什麼時候布下的陣法?難道你早就知道我會來?這是陷阱?”中年女修慌張地握住長弓,心神早已大亂。
“我又不能未蔔先知,怎麼會提前布下陣法。”卞荊冷冷地應了一句。此時的他黑發散亂,渾身灑滿了腥熱的狼血,幽深的眼瞳看向面前之人,隻有一片冰寒。
卞荊本來是用長劍的,但是剛剛斬殺巨獠狼的時候,劍刃卡在它的腹部難以拔出,好不容易撬開,發現其腹中居然有半具未曾消化的修士屍骸,劍刃剛好被屍骸卡住,于是卞荊就重新掏了一把短刀出來。
反正對他來說刀劍沒什麼區别,都不趁手。
“要是早知道你來,布下的就不是明重霧鎖陣,而是殺陣了。”
卞荊知道巨獠狼必然是吃人的,但是從它腹中挖出半具屍骸,這種事他一時還是難以接受。
中年女修依舊不信:“那你是如何設下的陣法?”
“你不是看見了嗎?我剛剛被你的兩匹狼追得滿地亂爬,差點死在箭矢之下。”
“你是說……你一邊躲避我與巨獠狼的攻擊,一邊布下陣法?這怎麼可能做到!天底下沒有這樣的修士!”中年女修不可置信地嘶聲說道。
主修符箓陣法的修士并不算罕見,但布置陣法從來都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如此龐大且精妙的法陣,更是耗費心神。
全神貫注去做尚且需要一段時間,面前的少年卻說,他在逃竄之間就完成了陣法布置,這說法簡直就是對中年女修的侮辱。
的确,這放在尋常修士身上實在難以想象,但卞荊不同。
他不僅師承靈居界當今陣法第一人的薛牧山,其身法也極其特殊,在巨獠狼的追擊下逃竄對他來說并不算難,當時的狼狽有一大半都是因為要抽出間隙布下符紙,還不能被中年女修給發現。
“你還别說,天底下确實有這樣的修士。”
卞荊沒有心思廢話,他持刀沖上前,迅捷的身影在中年女修的眼中快如漆黑的雷霆。
手起刀落,中年女修的脖頸上出現了一條鮮紅的血線,她目眦欲裂地轉頭看了一眼黑發少年的背影,随即面前一陣天旋地轉。
她的頭顱從身軀上滾下,翻了兩翻,落到卞荊的腳邊。
卞荊閉了閉眼睛,強忍着心中的不适,揮手撤去周遭的陣法,白霧在數息間退去,露出另外兩具巨獠狼的屍骸。
“明重霧鎖陣的符紙,薛先生隻做了一份,原本是給我保命脫身用的,沒想到用在了奪人性命上面。”卞荊在心裡歎了口氣,一瘸一拐地往西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