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傳音幻影指引下的一番生死厮殺,再驟然見到修為遠超想象的珍稀靈獸,所有人都殺紅了眼,不管是否受傷,隻要還有一口氣在,都拼命想要收服靈獸。
在這種幾近瘋狂的氛圍下,即便謝盈實力非凡,也無可避免地被卷入了慘烈的混戰。
在十數人的相互厮殺中,他的遊刃有餘,他的舉重若輕,反而讓他陷入更加艱難的境地,當在場所有人都看出這個衣着華貴的少年實力高超,場面就無法控制地變為多對一。
謝盈不得不孤身面對十數人的圍攻。
好在他比卞荊強得多,也能狠得下心,一番極緻的周旋騰挪,不僅沒有受傷,還順利收服了靈獸,隻是一身濃郁到化不開的血氣,昭示了他在此戰中收割的人命。
謝盈在雙鯉陣前站了片刻,望着遠處層層疊疊的屋舍,胸中吐出一口濁氣。
卞荊那小子,想必此時早已出城去了吧,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符紙的事,要是一走了之,自己總有一天要找他的麻煩。
無奈地搖頭,謝盈擡步準備離開,卻發現有人伸腿攔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個盤腿坐在地上的少年人,黑發蓬松地披散在身後,像是披了一件厚實的鬥篷。他正擡頭看向謝盈,臉上雖然帶着血痕與塵土,卻掩蓋不了笑意。
“喲,卞荊。怎麼,在這裡特意等着與我告别嗎?”謝盈失笑,輕輕踢了一腳橫在面前的腿,随即俯身拍了拍卞荊的肩膀,竟然跟他并肩坐在了地上。
卞荊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之人,笑道:“謝少爺不嫌髒了?居然會坐在地上。”
“你都在這裡等我,我不得陪你坐坐?”謝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袍,“再說了,我現在也沒幹淨到哪裡去,說不準比這沙土地還要髒。”
這話一說,卞荊才發現他的衣袍下擺幾乎全是血漬,雖然肩頸胸腹這些地方依舊潔淨如新,但袖口污濁一片,顯然是打鬥中沾了别人的鮮血。
難怪一身腥氣,濃郁得像是在血裡泡過。可見這一重考驗,即便對于謝盈來說,也不算輕松。
“你小子怎麼回事,一臉古怪。”謝盈瞥了卞荊一眼,雖然眼中帶笑,可疲憊之意難以掩蓋。
“我是在等你出來,但不是為了告别。”卞荊撓了撓下巴,幹脆道,“我通過考驗了。”
“我當是什麼事呢……”謝盈嗤笑一聲,随即整個人都僵住了,愕然道,“什麼?!怎麼可能?!”
他這聲音有點大,引得好幾名禦門弟子頻頻側頭。
謝盈也意識到自己反應太大了,連忙輕咳一聲,捂住口鼻低聲道:“我可沒工夫跟你開這種玩笑,有什麼意思。”
“不是開玩笑。”卞荊搖搖頭,将自己的經曆說了一遍。
謝盈聽完一陣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所以,靈獸直接落在了你的面前,而且就在雙鯉陣的位置。”
“嗯。”卞荊點點頭。
“嗯什麼嗯。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一隻靈獸跟人打成什麼樣,禦門這次真的是下了血本,在第二重考驗中甚至放了靈域境的靈獸。靈域境,多少修士窮盡一生都修不到的境界,禦門居然直接以此作為通過考驗的獎賞,難怪所有人都殺紅了眼。
你看着吧,近兩千名修士,能從中走出來兩百個就算我輸。還是你運氣好,居然毫發未損就得到了一隻靈獸。”
對于秘境之中的慘烈戰況,卞荊也是有所預料。
他算是最早通過考驗,從雙鯉陣中走出的人,自他一出來,就盤腿坐在了這裡,一直坐了數個時辰。
期間,陸陸續續有通過考驗的修士出現,其中也有少部分因重傷而提前退出的人,但不管怎麼算,比起早先進入秘境的人數,都差得太多了。
等到那些勝出的修士全部離開秘境,剩下還未出現的,要麼是重傷無法動彈,要麼就是死在了秘境之中。
而後者恐怕還要占大多數。
與毫無靈力的凡人相比,修士的生命力要強上許多,哪怕被擊中要害,隻要及時救治,總能搶回來一條命。
乍一看,修士并沒有那麼容易死,不像凡人淋一場雨都有可能傷寒而亡,但也正是靈脈中不斷奔流的靈力,讓修士習慣于遊走在生與死之間,為了一絲機緣以命相搏。
“我們是不是能過橋了?”卞荊突然問。
“過橋?哦,你說的是河對面。沒錯,第三重考驗,會在内城西側進行,所有參與其中的修士都會在今晚進入城西。”
随着天色一點點變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但極遠處有一片建築卻越來越亮,且燈火通明。
那裡正是城西,也是所有受邀前來的世家子弟與聖地弟子所在的地方。
“欸,這不是……那個誰嗎?”謝盈突然推了推卞荊。
卞荊擡頭一看,發現是一個身材嬌小的少女踉跄着從雙鯉陣中走出,她發絲淩亂,破碎的衣袖間能看見滿是傷痕的雙臂。
是朝雨。
看着少女一臉冷漠地緩步離開,謝盈吃驚地問道:“我沒認錯吧?的确是那位姑娘?沒想到她看着細胳膊細腿,實力也不容小觑。這個時候能從秘境之中走出,想必是通過了考驗。”
“嗯。”卞荊點點頭,懸着的心終于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