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哦!”朝雨聽見呼喚,立即同手同腳地往外跑,直至鏡禧的身側,她依舊在不停地回望。
隻見混亂的雨幕中,兩具獅面人身銅像正瘋狂揮舞棍棒,猛然擊向半空的幾名白衣侍女,勁風将落下的雨水盡數席卷,形成了一道道淩空回旋的浪潮。
實力強悍的白衣侍女,此刻如同一隻隻深陷風暴的白色海鳥,隻能在風雨中徘徊躲避,卻沒有任何脫身的機會,更别提追擊鏡禧幾人。
僅僅是兩座獅面銅像,便有如此的威勢嗎?
朝雨萬分震撼,心中疑惑更甚。
它們不是禦門的銅像嗎?為什麼會突然開始活動,且毫無預兆地向東宮家的修士發起進攻?
它們方才滅殺了東宮家的十數名甲士,此刻竟然又對侍女出手!到底是怎麼回事?
“記得我之前跟你說的話嗎?”
似乎是猜到朝雨心中的困惑,鏡禧低聲開口。
朝雨仍未徹底回神:“你是說……進攻是最好的防守?”
“不是這句。”鏡禧搖頭。
“……銅像是護衛陣法的核心?”
“沒錯。融入了玄獅之力的銅像,才是禦門護衛陣法的核心。一旦有強敵入侵,護城陣法受到破壞,銅像便會被喚醒,與禦門弟子一同抵禦外敵。你可别小觑這倆黑乎乎的銅像,在玄獅之力的加持下,它們能夠正面對抗靈霄境修士且不落下風。”
“可是……”朝雨點點頭,面露猶豫之色,“這跟我們目前的處境又有什麼關系?要說對抗外敵,目标也該是我們幾人,銅像怎麼會攻擊東宮家的修士?”
“啊。”鏡禧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銅像是何人所鑄了?”
“……”這也是能忘記的嗎?朝雨一時語塞。
“玄獅之力細究起來,是一種特殊的血脈,而銅像是死物,要将二者融合煉制,一般的煉器師無法做到……”
玄獅、活物、煉器……
不等鏡禧說完,朝雨就明白了,滿臉震撼地呢喃道:“所以鑄造銅像的是祁家人……它們是秘術【祈光】的造物!”
鏡禧點頭,表示贊同,順手托了一把背上的卞荊,免得他半路掉下來。
“沒錯。祁家秘術,能煉活物,區區玄獅之力自然不在話下。隻是,數百年前,禦門耗費龐大物力,付出極大的代價才換來祁家人出手,大約沒想過這些世家出身的煉器師會在銅像之中留下一道暗門,一道以祁家血脈驅動的暗門。”
“換句話說,這兩座實力非凡的銅像,不僅能幫助禦門對抗外敵,也會在特殊情況下,受到祁家人的控制。這下,你聽懂了吧?”鏡禧說到此處,側頭對朝雨眨了眨眼,一切不言而喻。
朝雨當然聽懂了,兩座足以匹敵靈霄境的銅像,便是鏡禧此行最大的儀仗。難怪他敢孤身闖入禦門,又當着衆多白袍甲士的面,将自己與卞荊二人帶走,原來是将禦門的底牌搶過來自己用了。
不過,事情到底怎麼發展到這一步的?
明明是一場再尋常不過的禦獸大典,卻牽扯了多方勢力。先是東宮家主意外親至禦靈城,随即便是卞荊暴露身份。
到此時此刻,居然還出現了隐匿已久的祁家人?
亂,太亂了。
跟着鏡禧一路往禦靈城外奔逃,朝雨的心中仍舊忐忑不安,頻頻回望。
隐約中,她看見兩座漆黑銅像的動作逐漸變得僵硬,棍棒不再揮舞,而是握在手中緩緩高舉,重新恢複原來相對而立的姿态。
至于那些白衣侍女,不知是死于銅像之手,還是提前撤離,總之朝雨遠遠看去,再沒有看見一絲雪白的身影。
雨幕中,隻剩兩尊巨大的銅像守衛内城的入口,要是忽略周圍狼藉一片的地面,它們就像是自始至終都沒有活動過一般。
太荒謬了。
朝雨跟在鏡禧身後,奔逃在禦靈城空曠的街面上,心中久久難以平複。
“這樣的漏洞,數百年過去,禦門難道一直沒有發現嗎?”朝雨低聲問道。她還是無法接受,鏡禧居然能夠如此輕易地牽制東宮家修士,甚至将他們斬殺大半。
“哎呀,怎麼說呢。這種事情吧,外行人看不懂。禦門之中隻有一幫禦獸師,更是對煉器一竅不通。就算恰好被懂行的瞧出端倪,其中的利害關系複雜難辨,一般人絕不敢多言。”
“難道有人會傻到當街嚷嚷:啊,快來人啊,祁家人能夠直接破開禦門的護衛陣法!直接驅使他們的護衛銅像!”
“……哈哈,那不是嫌命長嗎?祁家不一定會因此殺人,可禦門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