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在心中感慨,這一代的渡落山弟子,看似不顯山不露水,一個個愣頭愣腦,可暗中積蓄的力量卻讓人心驚,也不知在未來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溫養神魂?可這跟它長成這個樣子也沒有關系吧?”卞荊冷不丁地開口,完全沒有被珍稀靈藥的效用所震驚,反而一臉迷惑。
“難道是因為它沒有神魂,藥力無處可去,所以全部作用在軀體上?”卞荊撓了撓脖子,繼續道,“但這也無法解釋剛才那一擊啊?要不是修士的軀體有靈力護持,我現在恐怕肋骨都斷了一半。”
白狗那突如其來的一個飛踹,看似普通,實際上尋常的靈竅境修士可能都頂不住,也就是卞荊體魄強健,要是換一個身軀孱弱的來,此時已經在黃泉排隊轉生了。
“咳咳。丹藥……我也不懂,要不你自己去問吧。至于剛才那一擊,哈哈,都怪我。”薛牧山低頭摸了摸鼻子,解釋道,“那日我也是閑得無聊,恰好在庫房裡找到一柄雙頭劍,就想着這人能練劍,狗說不定也能習劍,就讓它用嘴咬着劍柄……”
“所以,剛才那一招,是薛先生你教給它的?”
“也不算教吧,随便逗着玩,不知怎麼它就學會了。你還真别說,這狗有些靈性,就是一喊它名字,它便以為是要跟它對招,嗷的一聲就沖上來了……”
薛牧山這麼一說,卞荊就明白了,他試探着又喊了一聲:“嘬嘬?”
果不其然,白狗立馬躁動起來,搖着尾巴就想一躍而起,被早有準備的卞荊一把摁住。
“難怪薛先生你要叫它銀砂,這原來的名字怕是用不了了啊。”要是一喊嘬嘬,它就嗷嗷叫着往上撲,指不定哪天就會傷人,換個名字的确更加妥當。
薛牧山點頭說道:“銀砂曾是一位上古靈種的名字,外形類犬,傳說能吞天噬日,身軀之雄偉堪比山嶽,一聲吠叫響徹千裡。這狗雖然沒有靈種的威勢,可在衡靈鎮也算一方霸主,如今啊,尋常人家養的狗都不敢從書肆的門前過!我給它取這個名字,也算相稱,哈哈。”
卞荊笑着點點頭,将白狗從頭到尾搓了幾遍,摸到後來,它直接仰面躺倒,一個勁的蹭卞荊的褲腿。
一老一少不再說話,此間的氛圍也漸漸沉寂下去,白玉廊道裡一片寂靜,連風聲都消匿無蹤。
數息之後,還是薛牧山率先開口:“傷也好了,人也醒了。怎麼樣,跟我下山去吧。”
他說的下山不是離開渡落山,而是離開渡落峰,作為仙樹之所在,這裡通常無人居住。
“我不走。”卞荊搖頭,低聲道。
“你不走?你打算幹什麼?留在這裡?”薛牧山眉頭一皺,“這可不是人住的地方,一日兩日的沒所謂,長久住下去,怕是會瘋。”
渡落峰與别處不同,這裡有極其強大的禁制,修士無法随意進出,天地靈氣也不能自由流轉。從天上的流雲到地上的積雪,所有的一切都在仙樹的掌控之下,就連夜裡的風,沒有白埜的準許,也不敢發聲。
此地萬籁俱寂,如同天地的盡頭。
整個靈居界,沒有一個人會喜歡住在這種地方。
“我想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卞荊仰頭看向廊道之外,有紛紛揚揚的渡落花無聲落下,“我爹的死,明明所有人都在提起,甚至有人花了十數年不斷追查,可奇怪的是,至今沒有一個人能說明白前因後果。”
“你、你都知道了?”薛牧山長歎一口氣,他已經得知禦靈城中發生的一切,自然也猜到卞荊一定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可知曉歸知曉,當卞荊明明白白地将此事攤開,依舊令人唏噓。
“是啊,我都知道了。其實,早在入山之時,我便隐隐有種直覺,自己的來曆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隻是不願去細想。薛先生,你看啊,與我一同入山的弟子沒有一個是庸俗之輩,偏偏隻有我什麼都不會,這合适嗎?”卞荊輕笑一聲,繼續說道,“隻是不曾想,我那素未謀面的父親,居然就是衆人口中驚才絕豔的元家少主。”
“聽說我跟我爹長得很像,是這樣嗎?”卞荊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何止是像啊……”薛牧山萬分感慨,“初見你的那日,我差點就以為是他回來了。可你們相似的隻是樣貌,要論心性與行事,你與你爹還是不大一樣。”
“嗯……”卞荊沉吟片刻,在白狗的下巴上撓了兩下,便站起身,果斷道,“薛先生,不管怎麼說,我得去見葉……山主一面。他雖然千萬年來一直居于山中,可當年之事,他一定知曉原委。”
薛牧山聞言,悚然一驚,追問道:“你為何如此笃定?元钺死在山外,事發突然,距離此地又足有千萬裡,山主縱然修為深不可測,可他無法離開渡落山,隔着千山萬水,他又能知道什麼?”
此話一出,卞荊沒有絲毫意外,卻露出了一個難以言喻的表情,半是驚疑,半是困惑。
“薛先生,你不知道嗎?”
“山主的神識,籠罩了整個靈居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