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叫你阿焰呢,還是叫你東宮焰?又或者别的名字?”
卞荊看着小孩說道,手腕一翻,将長劍握在手中。
突然出現的不是别人,正是阿焰。他依舊是四五歲小孩的模樣,穿着灰白色的破舊衣衫,黑發披散在肩上,一雙眼睛在黑夜中格外明亮。
要說不同,也是有的。先前布滿臉頰的燒傷瘢痕已經消失不見,雨水順着發梢落到小孩光潔白皙的面頰上,像是落在了一枚剝了殼的雞蛋上,顯得五官格外精緻。
饒是卞荊也不得不承認,東宮家的血脈确實古怪,女子的姿色不見得出挑,男子的樣貌卻一個比一個靡顔膩理,且都生了一副女相,在孩童時期根本無法依靠外貌來分辨男女。
“我沒有騙你,東宮焰确實是我的名字。”
東宮焰見對方一臉的戒備,并不意外,換做任何一個人此時都不會輕易相信自己。
或許是因為卞荊已經識破了他的身份,東宮焰言行舉止不再像個小孩,反而處處透露着沉穩,與他此刻的樣子格格不入。
“你是說,你與上一代的東宮家主同名?”卞荊嗤笑一聲,“誰給你取得名字,膽子很大嘛。”
“我就是你口中,上一代的東宮家主。隻不過,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東宮焰直言道,沒有半點隐瞞的意思。
見小孩神色認真,不似作僞,卞荊也嚴肅起來,追問道:“什麼意思?你真的是東宮焰?你……你怎麼會是這個樣子?你隐瞞身份跟在我身邊,有什麼目的?”
“第一,我從未隐瞞自己的身份,我一開始就把名字告訴了你。第二,我跟在你身邊,是為了告訴你一些事。”
“告訴我一些事?那你早就可以說了,何必撒這麼多謊。騙人很好玩兒嗎?”卞荊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惱羞成怒道。
“哎呀——”東宮焰不自然地撇過了頭,“該怎麼說呢,确實很好玩。尤其是你明明心裡覺得不對,卻拿我沒有辦法的樣子,挺好玩的。我在東宮城待了一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樣的人。”
“你——”卞荊簡直要被氣笑了,提着劍就往前走。
“好了好了,不說笑了。”東宮焰連忙制止,正了正神色,“我跟在你身邊,是為了确認你的身份。”
“當然,凡是見過你爹的人,都不會将你認錯,因為你與你爹用的幾乎是一張臉,至少在我看來沒有半點區别。但我還是不能輕易相信你,因為我掌握的消息至關重要,除非高晴親自确認你的身份,否則,我不會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訴你。”
似乎看出了卞荊的疑惑,東宮焰繼續解釋道:“你可能不知道,在過去的五年中,足足有十數個外來者試圖闖入東宮城,目标都是白煜宮。他們幻化成相同的樣貌……你猜是誰的樣子?沒錯,就是你的樣子,又或者說,是元钺的樣貌。他們表面上都是為了進入白煜宮的地牢,一副救母心切的模樣。但實際上……”
卞荊眉頭一挑:“難道他們是在找你?”
“聰明。”東宮焰投去贊許的目光,點頭道,“他們要找的就是我,他們也知道我在等你,所以就想利用你的身份把我引出來。”
“為什麼?”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我知道的太多,他們擔心我将事情告訴你,壞了他們的事,幹脆把我找出來直接殺了。你既然能猜到這一層,不妨再想想,這些幻化樣貌的人是從哪裡來的?”
“哪裡來的?這怎麼猜得到?”卞荊皺眉,“難道你的仇家?不對啊,誰家尋仇敢到東宮城裡來?不如,你說說,你要告訴我的究竟是什麼事,或許我能猜出來。”
東宮焰聞言,點了點頭,直接開口道。
“可以。我要告訴你的一共有三件事。第一件事關于你爹元钺,第二件事則是關于白石,當然,是你還不知道的部分,至于第三件事,你可以聽完前兩件事再決定要不要聽。我的建議是不要聽,人這輩子沒必要弄清所有的事,怎麼過不是過呢?知道的越多,就越煩惱。但有人執意要我給你這個選擇的機會,所以,聽不聽在你。”
“……你跟蹤我?你一路跟我進了白煜宮?不然你怎麼知道白石的事?”
“……你在意的細節還挺奇怪的。”東宮焰失笑,點頭承認,“是,我跟了你一路,自從我們分開,我與你的距離從未超過十丈。你跟高晴說的話,我也都聽見了。還有,如果我不跟着你,我怎麼知道你的身份是真是假。我無法辨認你的身份,就隻好利用高晴的判斷,想來,一個母親總不會認錯自己的兒子。”
“這不可能,我沒有感知到你的氣息。”卞荊立即反駁,“而且一路上守衛森嚴,你怎麼可能避開那麼多人,我是靠着千面紗才混入白煜宮,你是怎麼進去的?”
東宮焰無可奈何地歎口氣:“你有沒有想過,白煜宮所謂的守衛森嚴,隻是對你而言?我在白煜宮住了數百年,要論宮中的密道,我比任何一個人都熟悉。好了,現在你可以猜一猜,要殺我的人是誰,這關系到我要告訴你的第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