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從何得知,關于白石的消息?”
黑暗且寂靜的屋舍間,卞荊與東宮焰二人并肩走在泥濘的石闆路上。
入夜之後,城中的氣溫驟降,地面的積水結出一層輕薄的冰,看似堅固,輕輕一踩便會四分五裂,泥水四濺。
“當年不止你爹一個人在查關于白石的事,隻不過,他是挖的最深的一個。”東宮焰的語氣驟然低沉下去,孩童清澈的嗓音難掩話語中的落寞,“我覺得他很可能已經摸清了來龍去脈,這也是祂為什麼這麼着急想要除掉元钺,甚至為此不惜得罪渡落山。”
說着,他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低笑兩聲:“你是不知道啊,你爹的那個師弟,叫什麼來着,噢,張衾音——前前後後為這事殺了多少人,一劍削去的頭顱堆起來差不多有一座小山那麼高。靈居界人人都說此人瘋魔,但在我看來,他就是渡落山放出的一把刀,凡是與元钺之死沾邊的,都被他殺了個七七八八,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報複。隻可惜他殺得慢,真正知曉真相的人,早就被先一步清理幹淨了。”
“不說這個了,說回到白石,當年除了你爹,還有一個人也在查這件事,許多關于白石的消息,就是他告訴我的。”
卞荊心念一動:“還有人在查?是誰?”
“祁钰和,上一代的祁家少主。他與你爹是可以托付性命的摯友,卻死得格外蹊跷,也是至今查不清死因。對外麼,說是死于家族内鬥,但實際上,熟悉祁钰和的人都知道,他那個人呀,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踏入祁家半步,又怎麼可能因為權勢與族人争鬥。雖然沒有親眼看見,但我可以肯定,他的死一定與白石有關,搞不好也是祂所為。”
“祁钰和……”卞荊細細回憶,點頭道,“我知道這個人,他的血脈天賦很高,但天生雙腿殘疾,無法行走。”
“沒錯,就是他。”
“那他告訴你什麼了?”
“他說……白石不僅僅是制作聖物的材料,同時也是打開聖物的鑰匙。”東宮焰呼出一口氣,白色的水霧隻出現了一瞬,就被冷雨所吞噬。
“打開聖物的鑰匙?”卞荊疑惑道,“聖物又不是鎖,為什麼會有鑰匙?”
靈居界的九大宗門,之所以被稱為九大聖地,是因為他們分别持有一件神器聖物,能于千萬裡之外,預知身負修行資質的弟子會在何時、何地出現。就比如渡落山的問樵書,據說所有入山弟子的姓名,都會出現在上面。
卞荊從未見過任何一件聖物,在他看來,所謂的聖物大概就是某種特殊的的靈器,擁有窺視未來的力量,如同東宮家的觀灼秘術,這并不奇怪。
可東宮焰卻說,聖物擁有相應的鑰匙,這是什麼意思?
“你确定,聖物不會是一把鎖嗎?”東宮焰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卞荊不禁有些煩躁,他現在還身處在東宮城内,随時都會有追兵找過來,卻不得不耐着性子與東宮焰談話,偏偏對方說句話還拐彎抹角的,怎麼能讓人不着急?
“年輕人,多點耐心。不是每一件事都會立刻有結果的。我也是受人所托,要把這些事情告訴你,要是讓你自己查,十年八年都未必能尋到結果,現在卻連說話的耐性都沒有。”東宮焰老氣橫秋地搖搖頭,倒是有幾分前輩的樣子,可惜他此刻身體稚嫩,搖頭的動作隻會顯得滑稽。
“要解釋聖物,得從聖地開始說起。你是不是以為,擁有這些聖物的宗門,就會被稱作聖地?”
卞荊點頭道:“嗯。人人都是這麼說的。難道不對嗎?”
“對,但不全對。聖地并不是因為聖物,才變得強大。準确地說,它們二者的地位,都是因為天生靈種。”
“天生靈種?”卞荊頭皮一麻。這怎麼又跟靈種扯上關系了?
“九大聖地自上古之時,便是幽禁靈種之所。其中,渡落山與漓渙島較為特殊,我暫時看不明白,但其餘七大宗門,都有靈種存在過的痕迹。
有的靈種依舊存活,但實力大大削弱,隻能在宗門的範圍内活動,比如淨宗的靈種【蘋】,本相是一隻三青鳥。有的已然徹底湮滅,連名字都佚失在歲月中,隻剩一股無處可去的力量,比如禦門的玄獅之力。
還有的則半死不活,靈智陷入無盡的沉睡,唯有軀體依舊在生長,或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就會徹底死去。這樣的靈種又兩位,一位的本相是騰蛇,居于眠月宗,另一位則是一株忍冬花,生長在藥宗。最後再加上一棵渡落仙樹,便是靈居界所謂的四大靈種。”
聞言,卞荊點頭道:“但活着的靈種遠不止四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