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盈輕笑一聲,沒有說話,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走道上。
……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熟悉而隐秘的氣息從飛舟外飄了進來。
卞荊側頭看了一眼,雖然什麼都看不見,但是他能感覺到,渡落山已經越來越近了。
這裡的山風與别處不同,林海間蕩漾的草木清香,仿佛是從上古彌散至今,悠遠而空曠。
卞荊以前并不明白這種獨特從何而來,還以為是渡落山脈生長的草木特殊,可自從他體内的靈種血脈被喚醒,他忽然認出了這種氣息的來源。
這是白埜身上的氣息。
就像卞荊身上苦澀的牡荊花香,白埜身上也有一種味道。
但他的味道很難形容,有時候像是無色無味的山間晨霧,有時候又像是雨後山林彌漫的水汽,明明無處不在,細細去聞卻又聞不出什麼。
“砰!”船艙外傳來一聲巨響,整個甲闆都開始劇烈震顫,仿佛是飛舟撞上了什麼體型龐大的東西。
卞荊心中一凜,知道脫身的時機到了,這是謝盈給他們創造的機會。他與趙瀞辭對視一眼,二人便同時掙開了捆在身上的靈線。
趙瀞辭身姿輕盈,掙脫束縛後便如同雀鳥展翅,瞬間翻身而起。他手持竹枝,往船艙的一側揮出兩劍,交錯的劍光頓時将側壁撕開一道裂口。
“呼——”劇烈的狂風湧入,吹得人睜不開眼。
而裂口之外,則是萬丈高空,群山連綿起伏,極遠處隐約能看見渡落山脈的輪廓。
“走!”
卞荊抓起趙瀞辭的手腕,快走兩步,毫不猶豫地穿過裂口,直接從飛舟上跳了下去。
突然出現的失重感,讓趙瀞辭忍不住想要掙紮,就在他試圖甩脫卞荊的時候,,晴空之上忽然炸開一道驚雷,吓得他一愣。
怎麼回事?剛剛還晴空萬裡的,這就要下雨嗎?
趙瀞辭哪裡知道這是卞荊召來的風雨,隻來得及回頭看一眼晦暗的天色,與停滞在半空的巨大飛舟,就被卞荊一把扯進了雨幕之中。
趙瀞辭從來沒有飛得那麼快,其實快都不足以形容卞荊此刻身法的速度。
細密的雨水沒有撲打在身上,反而被拖成無數白色的細絲,從身軀的兩側向後方掠去。
大約過了十數息,卞荊低聲道:“到了!”
趙瀞辭擡頭望去,衡靈鎮熟悉的石牌坊已經近在眼前。
二人腳步不停,直接沖到了衡靈書肆,但出乎意料的是,薛牧山居然不在。
卞荊腦子嗡了一聲,腳步僵在原地。倒不是因為緊張而手足無措,是因為他沒想明白該去找誰。
原本,這種事找薛牧山是最穩妥的,他了解護山大陣,也知道該如何應對。可是偏偏最緊張的關頭,居然找不見他的人!
“阿荊,你聽我說。”趙瀞辭擡頭看了一眼遠處的太衡峰,說道,“護山陣法一破,衡靈鎮就不是唯一的出入口,他們能從各個方向進入山中。既然目标是渡落五峰,那我們就要在最短的時間,把消息遞給五位峰主。這樣吧,我去太衡峰敲鐘,松瀑與雲栖你都不用管,你身法快,直接往北去。”
太衡峰有一口巨大的銅鐘,聲音悠遠,能直接穿透整條渡落山脈,用來示警足夠了。而松瀑峰與雲栖峰離這裡都不算遠,不管用什麼手段,傳話都不難。
麻煩的是北邊的飛絕峰與陵隅峰,一個外人上不去,另一個異常偏僻,趕過去怕是需要一點時間。
“我明白了。”卞荊點點頭,轉身就走。
“你明白什麼了你明白,”趙瀞辭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他沒弄清楚,繼續道,“我不是讓你去飛絕峰,陵隅峰更不用操心。我的意思是,你要去渡落峰,把整件事情都告訴山主。”
卞荊一怔。
趙瀞辭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還以為他沒明白,語速飛快地解釋:“你别看渡落山有五位峰主,真正能決定事情走向的,隻有那一位。”
是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最先通禀的,該是渡落山主白埜。就算他從來不管宗門俗務,也是渡落山真正的主人。
可是卞荊還沒有做好再次見到白埜的準備。
尤其是五年前,他為了追問元钺之死的真相,差點死在白埜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