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令周樟甯吃驚的事還不止于此。
趙瀞辭毫無預兆地開始殺人了。
雖然劍尖指向的是那三名黑袍人,卻讓周樟甯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總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悄無聲息間發生了變化。
趙瀞辭的第一劍快到幾近消失,等回過神,黑袍人已被逼退。
趙掌櫃驚險至極地脫離了挾持,慌亂地躲到了周樟甯的身後。即便是他也看得出來,在衆人之中,就屬這個提着長刀的年輕人正派,像是好人。
“怎、怎麼突然就打起來了?”趙掌櫃看着不遠處的刀光劍影,感覺魂都要從頭頂飛出去了。
“誰知道呢。”周樟甯低聲道。
他在之前的對敵中沒有發現異常,但此時旁觀趙瀞辭與黑袍修士纏鬥,很容易就看出了其中的古怪。
正如黑袍人先前說的,他們對于趙瀞辭似乎有所顧忌,出招時格外謹慎,甚至到了一種拘謹的地步,即便能抓住破綻,出招也多以防禦為主。
這就導緻了他們明明擁有更高的修為境界,卻在三對一的情況下被趙瀞辭硬生生地壓制,甚至斬殺。
“你、你不用上去幫忙嗎?你跟他是一起來的吧?”趙掌櫃顫聲問道。
雖然早就忘了周樟甯一行人的樣貌,但看着黑夜中浴血奮戰的白衣修士,趙掌櫃心裡還是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擔憂。
“不用。這時候上去,他說不準連我一起殺。”周樟甯搖頭。
他雖然不明白趙瀞辭到底怎麼了,但他能看清形勢啊。
那小子現在根本不像是在對敵,更像是在洩憤,一招一式恨不得将人碎屍萬段。
也不知道他洩哪門子的憤。
随着趙瀞辭最後一劍刺入黑袍修士的胸膛,周圍終于安靜了下來。
一腳踹開癱軟的軀體,順勢将長劍拔了出來,他看着劍刃上粘稠的血迹,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用衣袖擦除血迹,收劍入鞘。
整個人身上彌漫的那種狠厲,似乎也随之沉寂。
“這個呢?要殺嗎?”
周樟甯不知何時湊了過去,用腳踢了踢地上僅剩的一個活口,啧了一聲。
“這個我要帶回去。”
“帶過去幹嘛?”
“我得問清楚——”趙瀞辭的聲音有些飄忽,眼中也閃爍着異樣的情緒,“關于他們口中的大人,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你也說了,都是死士,不會開口的。”
“我打算試試。”
試試?怎麼試?嚴刑拷打啊?這種事自己可做不來,也沒人做得來吧?周樟甯咂了一下嘴,還想說話,擡眼瞥見趙瀞辭的神色,忽然就沉默了。
這小子不會真的準備……
見事态平息,遠處的趙掌櫃也松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坐在地上,隻是面目上仍有幾分驚魂未定。
趙瀞辭走了過去,想要寬慰他幾句。即便是幻象,也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這些屍首……等天亮了,随便找個地方埋了就行。”趙瀞辭放緩聲音說道,想讓自己顯得親和些。
但是沒有用,他一身的血氣不論如何也無法掩蓋。趙掌櫃見他靠近,明顯往後縮了半步。
看到對方眼中的驚恐,趙瀞辭不由得一怔,隻好停住了腳步。
他自嘲地笑了一聲,說道:“放心吧,這些屍首不會有人追究的。等過了今夜,你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我們也不會再出現了。”
趙掌櫃仰頭看着趙瀞辭,不知道為什麼,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好像要哭了。
可他嘴角明明帶着笑意,眼中甚至還有殘餘的血光,一身的血氣恍若惡鬼,他怎麼會哭呢?
又不是八九歲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