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荊心中升起了一種古怪的感覺,似乎有那裡不對,但他說不上來。
這時,一直在外面駕車的青隐忽然掀開車簾,将腦袋探了進來,兩束發絲垂在耳邊,随着馬車的行進不斷晃動,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怎麼了?”元钺笑眯眯地問道。
青隐沒有說話,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着元钺看了半晌,這才轉向卞荊。
青隐又從車簾後伸出一隻手,對卞荊比了一個指頭,意味不明道:“一次。”
“一次?什麼一次?”卞荊不明所以,看不懂這主仆二人在打什麼啞謎。
元钺忽然輕歎了一聲,搖頭道:“青隐,你沒必要告訴他,我答應過你的,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小童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放下車簾,繼續駕車去了。馬車此時早已駛離元家主宅,正沿着一條寂靜的小路穿行,兩側是不斷後移的各式建築,看不見什麼人,更看不見昨夜的黑袍人屍首。很顯然,元家人的做事效率比想象中還要高,這才過去幾個時辰,就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
“爹,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會告訴任何人?還有他說的一次,又是什麼東西?”卞荊忍不住問道。
馬車内陷入了短暫的沉默,能聽見車輪在石闆上滾動的聲響。
“青隐的意思是,他并非不能見血,隻是僅有一次機會罷了。”元钺頓了頓,轉頭看向卞荊,“我方才不是告訴你,刀刃見血就會崩裂嗎?這話是真的,但還有後半句,那就是刀刃崩裂之際,會迸發出遠超靈霄境的力量。
“也就是說,青隐不僅是護衛,他還能成為你的殺手锏。如果你未來遇到某個想殺卻殺不死的存在,你或許可以選擇拔出這把彎刀。”
卞荊終于聽懂了,所謂的不能見血,不是彎刀本身無法使用,而是隻能使用一次。
元钺一開始沒有把話說明,也許是想要保全這把刀,但很顯然,作為器靈的青隐,并不打算隐瞞這件事。
即便身為一把僅能出鞘一次的彎刀,他也沒有試圖逃避作為兵刃的命運。
隻要有必要,哪怕徹底崩毀,他也會替主人斬開攔路的一切。
“這樣也好,以後你在決定使用他的時候會更加謹慎。”元钺對此沒有過多評論,他既然把刀送了出去,就不會幹涉對方的使用,哪怕持刀之人是他的兒子。
“我明白了。那我們現在是要去哪裡?”
卞荊點點頭,将彎刀妥善地收好,繼而望向車外。
此時,他們已經離開了元家族地,在一片茂密的樹林之中穿行。雨依舊在下,隻是被樹葉阻擋了大半,水聲被雨打樹葉的聲音所覆蓋。
“我們要去見一個人,一個跟你一樣,前不久才進入秘境的人。”元钺說着,忽然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也不知究竟看見了什麼,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随即,他起身掀開了車簾,對在外駕車的小童說道:“青隐,去把後面的尾巴收拾一下,死傷不論,别再讓人跟過來。”
“是,公子。”小童應聲,身形一閃就消失了,馬車後方很快傳來短促的驚呼以及重物墜落的聲音,此起彼伏。
元钺則手握缰繩,很快掌握了馬車的方向,他幹脆利落地一甩鞭子,順勢坐在了青隐方才駕車的位置。
“有人跟着我們?”卞荊悚然一驚,也掀開車簾往後看,但他什麼都看不見。
“是啊,自從我們離開族地,後面就跟了不少人。”元钺說道。
“是什麼人?難道是昨夜的黑袍人?”卞荊問道。
“不知道是什麼人,而且這也不重要,哪怕是阿戟派來的人,我也不會讓他們知道此行的目的。這是我要做的最後一件事,決不能有任何差池。”元钺的語氣平緩,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肅殺意味。
他對青隐的命令很簡單,不準任何人靠近,不管對方是什麼人,出于什麼目的,試圖尾随者格殺勿論。
這是一種很容易理解的命令,無論好壞,一律除掉而已,但這也是一種尋常人很難做出的選擇。
對于元钺這樣的人,卻似乎輕而易舉。
卞荊被話語中隐藏的含義所震懾,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他看着元钺的身影,看着對方在寒風中駕車疾行,黑發順着風的方向飄散,露出一雙與自己極其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眼眸,忽然意識到此行的目的絕不簡單。
難道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才是元钺布下這個幻境的最終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