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電視劇裡的富家小姐是高傲的、趾高氣昂且不講理的。
長大後,現實裡的富家小姐是八卦的、是沒有門第觀念的。
哪怕她是個廚子,她也能拉着她的手,坐在沙發上替她親切的蓋上薄毯抵擋空調寒氣,然後眨了眨那雙與她八卦裡的男主角有着相似眼眸的眉眼,努努下巴:“拜托你快說呀,我真的好想知道。”
這讓孟浔怎麼說?
他有心替她隐瞞,她又怎麼好說,但不說蘭雙是不會放過她的,她情急之下隻得撒謊道:“就是在書店兼職遇見的。那天他借了本《傲慢與偏見》”撒的還是同個謊。
“傲慢與偏見?”蘭雙:“他什麼時候喜歡看這種情愛書了?再說了你們就是在書店認識,但是認識和交朋友,應該是有個過程的吧,我想聽為什麼你們會成為朋友。”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牽扯到了學生證、葡語書,還有那幾通電話、幾條簡訊、幾次見面。
當時發生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但是現在被蘭雙一問,回憶裡的這些平白生出幾分暧昧來。
孟浔隻含糊其辭道,就是在安妮那認識,聊過幾次。
“和我三哥聊的人多了去了,沒見我三哥要主動和誰交過朋友。”蘭雙自然是不信的,又好奇,“他脾氣那麼壞,你是怎麼和他處成朋友的?”
“脾氣壞?”雖然他們之間有過偏見,但是她摸着良心說,蘭濯風的脾氣是真的好,“他是我見過的人當中脾氣好的了,Keith、嗯,可能是我還沒見過他發脾氣。”
“你以為我說的發脾氣是大吼大叫嗎?”
“不是嗎?”
“你不知道有種人叫不怒自威嗎?那種看你一眼讓你毛骨悚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但從此之後說話都小心翼翼,是氣場、氣場的發脾氣,他從來都是喜歡用眼神吓人。”蘭雙回憶了一下蘭濯風看她的眼神,淡淡的一撇,她縮了縮肩膀:“太可怕。”
孟浔覺得蘭雙好可愛。
而蘭雙卻覺得,孟浔其實早認識三哥,但她卻沒有以此拿喬。要知道,和三哥攀上關系的人,多多少少會帶些利益關系,但孟浔不管是現在,都是那種不願多說的感覺。
其實樓梯下來看到素來高高在上的三哥席地而坐時她爆了句粗口,現在冷靜下來,她發現這段關系,好像是三哥急切點。
從今天起,蘭雙好像是把孟浔歸到自己的陣營,還說:“等下周,我帶江枝給你認識。”
“江枝是誰?”
“江枝,我的戀愛腦閨蜜。”
孟浔想特意介紹江枝給她認識,又是戀愛腦,是戀三少嗎?
“我和三少是普通、純潔的朋友關系,不會讓你閨蜜江小姐誤會的。”
“你在說什麼呢?”蘭雙偷笑:“她怕我三哥,她喜歡的是我三哥的朋友,周淮律。”
而且,我三哥看上去可沒想過純潔,這後半句蘭雙不敢說。
她們一直聊到後半夜,開始是圍繞着蘭濯風,後來是圍繞着吃的,再後來天南地北都聊,孟浔是個孤僻、卻孤獨的人,她從小到大沒有什麼玩伴,這種促膝長談的時刻,她18歲才遇到一次。
後來是蘭雙和司機送孟浔回學校。
十點多,學校早就沒什麼人影,倒是能望見橫琴那邊還很熱鬧,蘭雙拉着她的手,坐在車上:“下周見了,或者你中途沒課也可以來找我,我反正沒事幹。”
兩個人她在車窗内,她站在車外,彼此交握的手就擱在窗戶上。
孟浔道:“周五好嗎,我剛好周五沒課。可以去安妮那,做點糕點一起吃。”
“那就這麼定了!”
司機驅車離開,孟浔轉身回學校,卻忽然看見陳毅。
陳毅站在夜色裡,視線看向沒駛遠的黑色勞斯勞斯,随後又看向孟浔:“你這麼晚了,怎麼才從外面回來,誰送你的啊?”
該怎麼說呢?
關你什麼事。
路過的幾個學生,都往這邊看,不知道的還以為孟浔做了什麼對不起陳毅的事情,被陳毅當場抓住了,孟浔睨了眼陳毅,轉身離開,卻被陳毅攔住了。
“你為什麼那麼冷漠?”
陳毅自以為是說:“剛剛看你在車旁邊和别人道别,可沒擺這樣的臉色。”
“那我該怎麼樣對你?”孟浔說:“我從一開始就說過,我不想認識你,而不是今天才說。”
的确,她在圖書館的時候就表明了沒有認識的必要。
又不是在這裡才說的。
陳毅被孟浔的話問住了,憋了半天,輕蔑道:“如果我有勞斯勞斯,在圖書館的時候,是不是就是你主動來認識我了?”
不與傻逼論長短,不與傻逼論長短,不與傻逼論長短。
孟浔在心裡默念三次,最後才面無表情,默了三秒後說:“哦,那你去買吧。然後再來認識我。”她最是知道怎麼戳人肺管子。
她犯不着去解釋那麼多,更沒必要去自證自己不是他口中那樣的人,随便他。
孟浔轉身離開了,留下陳毅在這裡跳腳。
他要是有這個餘錢,早買了!不對,她什麼意思,就是看不起他呗?
他就算不是很有錢,但是家裡在香山澳有公司,什麼時候被人這麼看不起過?
陳毅看着孟浔的背影:“你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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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浔回到宿舍,媽媽打來了電話。
要是再早半個小時,她還在蘭雙家裡,母親打來電話,要是被知道了,肯定擔心,她松了口氣,走到陽台看着窗外的樹蔭,摁下接聽鍵。
“你外婆的賠償款全部結清了。”
“那我最近回去一趟,陪你去醫院約醫生——”
“我的身體其實還好,主要是這部分錢,我給你放在卡裡了,大二的時候宿舍不一定申請得到,你還得出去住,哪哪都是用錢的地方。”
“到時候再說,你的病也得治,”孟浔低眸,道:“我不想世上沒有一個親人。”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也沉默了,然後歎了口氣,像是做了某種決定:“其實,我一直沒和你說實話,現在外婆去世了,我也就把真相告訴你,其實你爸爸還活着,也在香山澳。”
孟浔哦了聲,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你難道沒覺得驚喜意外嗎?”媽媽說:“你還有個爸爸。”
孟浔知道母親是因為她說了那句,不想世上沒有一個親人,但是她内心的圈層裡,親人隻有母親和外婆,就算那負心漢還活着,又與她何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