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銅鏡,陸绾甯看到了月鈴那張布滿汗水的臉龐,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通天的法子,才能夠從守衛森嚴的地牢中逃出來的。
“想做什麼?”陸绾甯出奇的平靜,就那麼和銅鏡中的女人對視着。
對于月鈴的出現,她是詫異的,但是又覺得這并不意外,一個管家口中不怎麼機靈的小丫鬟,如今卻是大變樣,僅僅是因為她想要給蕭憐報仇嗎?
月鈴大抵是因為一路躲躲藏藏跑過來的緣故,氣還沒有喘勻,呼吸緊促又緊張:“想辦法帶我出這世子府,我就饒你一命。”
陸绾甯笑了,脖頸處的匕首雖然越逼越緊,但是那握着匕首的手,不論是從她的感覺,亦或是銅鏡中所照出來的模樣,皆是能發現她的顫抖。
她在害怕。
“你想要出去,我可以幫你,但是你要回答我一個問題。”陸绾甯緊緊盯着月鈴,語氣一本正經。
“你到底是誰?”
月鈴的手微微一顫,匕首在陸绾甯的脖頸處留下了一道紅痕。
雖然不起眼,但是些微的刺痛感還是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
她向來怕疼得很,以前連打針都要掉眼淚的人,哪裡禁得住刀劃脖子?
但也就是這個動作,讓陸绾甯心中的想法更确定了些,她幾近笃定地開口:“你不是月鈴。”
先前她也曾懷疑過,管家口中的月鈴與她所看到的月鈴是否是同一個人?她一直存疑,一個人即便是真的善于僞裝,但不經意間的眼神流露是騙不了人的,管家在世子府那麼多年,看人的能力自然不會差,又如何真的會被一個小丫頭蒙混了過去?
而昨晚,月鈴的一舉一動,與她初次見到她時候的唯唯諾諾、管家口中的不大機靈毫不相幹,相反,這行為像極了一個人。
“你别管我是誰,你先帶我出去,我自然就會告訴你。”月鈴壓低了嗓音低呵,“你也不想這麼早就死吧?”
誠然,陸绾甯對她後半句話深以為然,但這并不是她需要妥協的理由。
她慢條斯理地将手中素色的簪子放在了梳妝台上,旋即大膽起身。
匕首随着她的動作而挪動,但又不敢傷她分毫,陸绾甯挑眉,擡手指了指匕首的位置,“将它拿開,我們好好談談條件,我這院子還是安全的,你畢竟也在這裡有段時間了,應該知道這一點我沒有說錯。”
月鈴頓了頓,似是在糾結,半晌後才依言将手中的匕首垂了下來。
見她如此,陸绾甯稍稍松了口氣,走到了桌邊坐了下來,順道給月鈴倒了杯茶,“倒是沒有想到,當初看起來膽小怯懦的小丫鬟,竟然本事不小。”
她調侃的語氣,讓月鈴冷哼一聲,“别和我扯這些沒用的,你要說什麼趕緊說,說完以後帶我出去。”
“想讓我帶你出去可以。”陸绾甯将茶杯握在手中,細細打量着上面的花紋,“那你得告訴我,你是誰?你和蕭憐是什麼關系?”
“你覺得呢?”
陰恻恻的語氣,即便是在大白天,還是讓陸绾甯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她微微掀眸,看向了月鈴那微勾的唇角,以及眸中帶着的幽光,一個大膽的想法突兀地蹦出,她有些不可置信,“莫非你是蕭憐?”
月鈴沒有說話,而是坐在了陸绾甯的對面,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沉默的應對與點頭承認又有什麼區别?
陸绾甯再一次慶幸,如今不是夜晚,不然她高低得被吓得不敢睡覺。
她輕咳一聲,将茶杯輕輕放置在桌面上,“那麼那日死的人是誰?”
話問出口,陸绾甯覺得自己有些蠢。
她輕笑出聲,自問自答,“大抵就是月鈴了吧。”
冥冥中自有天意,如今陸绾甯對這句話深信不疑,不然當初那麼些個丫鬟中,她為何獨獨選中了月鈴?而不是别人?
“月鈴本也是我的人,替我死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蕭憐這話說得輕松,絲毫沒有對月鈴的愧疚,甚至還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在這個殺了人也可能找不出兇手的時代,陸绾甯覺得頗為無力。
“你要的答案我已經給了,現在你也該兌現你的承諾了。”月鈴,或者說是蕭憐一刻也等不了,起身催促陸绾甯。
“急什麼?”
陸绾甯悠哉悠哉地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在心中将所有的事情過了一遍,包括蕭憐一直潛伏在她身邊的原由。
但她一直不理解,為什麼蕭憐會這麼針對自己?要知道,當初的事情,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說到底,她可是受害者。
“你什麼意思?”蕭憐的聲音瞬間沉了下來,“莫非你要不守信用?”
她将匕首舉了起來,攥着把手的手指因為過于用力,而微微泛白。
“不是。”陸绾甯搖了搖頭,“隻是,你現在應該出不去。”
這話,陸绾甯可沒有亂說。
況且,從頭到尾,陸绾甯可都沒有說過,要現在就帶着蕭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