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是給家中男丁還有男客留宿時住的地方。
不過江家目前唯一的男丁江潤還小,家中也無其他客人,東廂房這邊就寅九一人住着。
江家偶爾也會有男客留宿,還有陳管事看着,東廂房隻是因為少有人住顯得冷清,打掃維護從未懈怠。
陳管事讓人給寅九準備的是東廂房位置最好的房間。
推開窗,外面就是幽靜的庭院風景,離走廊兩端都遠,輕易不會有人走動吵擾主人休息,再适合休養生息不過。
房内還放着琵琶和棋盤,供人解悶消遣。
看到這琵琶,寅九越發感覺到陳管事的細心。
他當年奪得花魁之名靠得就是一曲琵琶驚豔全場。
寅九感覺得到陳管事的用心,對這個人不自覺生出幾分好感。
今後伺候他的家丁已經在門外候着了。
寅九把人叫進房裡認人。
這幾個人比金四年紀大一些,看着都是老成持重的,分别是楊松、楊風、楊木、楊葉。
有四個人在旁伺候,喜雨樓最風光的姑娘也沒這等排場,心裡也不知是第幾次感歎,小姐真有錢,也真舍得花錢。
正感慨呢,金四被人領着到了東廂房,進門和寅九相見。
寅九看他一眼,心中默想,或許是五個人伺候。
金四和寅九不算主仆,算起來都是喜雨樓買下的人。隻是一個好看又有運氣,當了一回花魁,另一個長得不如人意,在樓裡給妓子們做些跑腿差事,再大些就在樓裡做龜公。
此時在外面,金四充作寅九的仆從,自然要有仆從的樣子,肅着臉對寅九行禮。
寅九有些話要和金四說,不好讓家丁聽,便先讓人都到門外候着。
楊松看了看寅九,道:“東廂房久無人住,多通通風更好,這門不關可好?公子放心,我們會站遠些。”
寅九:“那便不關吧。”
家丁們一走,四下無人,金四壓低了聲音問:“眼下是什麼情況?以後你就呆在這了?”
寅九點了點頭,同樣壓低了聲音:“小姐出門做生意去了,安排我先住下,秋姨那邊自有管事打點。這裡我也沒其他相熟的人,我想你留下來陪我解悶。”
金四有些不情願地低頭,小聲道:“可我還想攢老婆本呢。”
在喜雨樓秋姨雖然隻包食宿不給工錢,甚至客人的打賞被她發現了都要克扣,可好歹是有些收入的,若是跟寅九留在江家,江清又不在,他去哪裡讨錢去。
寅九手裡也沒銀子。
先前說過了,青樓的妓子不許私自藏錢,他眼下身上隻有伺候江清得的賞賜物件。
這些東西若是換成銀錢十分豐厚,但寅九舍不得把這些東西拿去賣。
但金四的問題也要解決。
寅九自忖,在江家他也算金四的主子,給他發些銀錢是應當的,他們雖有些交情,卻是不如彼此和銀子的感情深,不給金四點好處,金四不光嘴上抱怨,心裡也會抱怨。
可寅九手裡也沒錢呀!
但這難不倒他,思忖一二,揚聲叫來楊松,吩咐他去找陳管事。
“跟陳管事說一聲,我手頭缺錢。”寅九面上一派泰然。
楊松臉帶猶疑,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但看觑寅九一臉的理所當然,又覺得這個要求或許并不過分?是自己見識太少。
懷着這種猶疑,楊松和寅九确認了一遍。
“公子是要把缺錢這件事報給管事?”
“對。”寅九道。
楊松不再多問,帶着懷疑走了。
金四一臉無語。
“哪有妓子自己開口要錢的。”
要錢的事都是龜公鸨母幹的,在樓裡出台的妓子都是一二等的人物,不是有才情便是有才藝,和客人讨論銅臭過于市井,容易降低身價。
隻有那些花街流竄的不入流的流莺才會親自和客人談論銀錢。
多少銅子一夜。
談攏了就找個地方玉成好事。
太世俗氣,也賺得太少,金四不太看得上。
寅九道:“那要來的錢你别拿。”
金四閉嘴了,金四滿臉堆笑。
“公子昨日辛苦了,身上可有不爽利的?我給你按按。”
寅九擡了擡肩膀。
金四立即走到他身後,給他按起了肩。
金四給樓裡的姑娘按得多,施力不重,生怕按青了姑娘們的細皮嫩肉。按到寅九身上卻是被人嫌棄。
“沒吃飯嗎?用點力氣。”
金四想着接下來幾月還要在江家扮主仆才沒有一肘子搗他肩膀上。
金四正賣力伺候着,楊松兜着錢回來了。
從沉甸甸的袖子裡掏出銀子和銅錢放在桌上,供寅九清點。
“管事拿了八兩銀還有兩貫錢給我,一共十兩,說是讓公子拿着先花,不夠了再問他要也是無妨的。”
寅九當場拿了二兩銀子給楊松:“你們四個拿去分。”
楊松連忙退後:“伺候公子是應該的。”
“我謝你們伺候我也是應該的。”寅九笑了笑,“天寒地凍的,這錢拿回去,買幾兩酒暖暖身子也好。”
楊松便不再推拒,收了錢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