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隻帶金四出門,陳管事擔心他在外面出事,也擔心他在外面惹事,便派了兩個護院跟着他。
保護寅九安全同時,也是看着人,确保人老老實實的,别在小姐回來的好日子弄出不開心的事。
兩個護院看見九哥的馬車駛入花街。
護院甲神色凝重征詢同僚意見:“他們居然到這種地方,我們要不要把人壓回去?”
護院乙盯着人的背影,也有些犯難:“陳管事面前好分辨,隻是僅僅到了花街,他又是花街出身,若是撒嬌讨饒,說是回去看一看,小姐面前怕難分辨。”
兩人對視一樣,都不大确定寅九枕頭風的威力。
隻能跟着車,看情況再動。
花街的熱鬧更盛往昔,馬車夾在擠擠挨挨的人群中走得慢騰騰的,車夫怎麼叫喊避讓也沒用,索性放棄了努力,由得馬車慢慢走。
寅九在車内不住心焦,想着春秋詞館也離得不遠,帶着金四下了車。
寅九領着金四一路風風火火,忽略朝他抛媚眼的流莺,金四及時送上銀瓜子打通前路,兩人徑直入了春秋詞館。
被小姐養在家裡還敢上花樓,還上平州城最好的花樓,這可太過分了!
兩個護院正準備上前攔人,被花街摩肩接踵的人流阻了阻,沒能及時攔住人。
就這麼一會功夫,金四花錢疏通龜公,寅九就這麼進去了。
護院們趕緊跟上,卻被龜公堵在門口讨入場費,外面還有看他們臉蛋還算俊俏的姐兒纏上兩人,嬌聲問郎從何處來。
護院們被龜公妓女攔在門口,眼睜睜看着寅九走入春秋詞館,走入第二進門,轉過影壁看不見人了。
金四買的消息裡,小姐和餘少爺在左手進去第三間房裡,點了好些姑娘玩樂。
春秋詞館沒有小倌,但是寅九心裡并沒有放松,他聽多風月之事,知道花樓中也有妓女磨鏡。
看小姐家中莺莺燕燕一心記挂小姐的模樣,寅九不覺得姑娘就安全了。
寅九一路找江清的包間,本以為還要費些功夫,沒想到很好找,包間門口立着眼熟的江家護院。
江家的護院自然認得他們,看見寅九和金四還以為小姐之前就吩咐他們過來。
餘少爺有漂亮姑娘抱着,小姐想抱個英俊郎君也很正常,看寅九想推門而入,攔都沒有攔。
寅九的手按在門上又收了回來。
回頭瞥一眼金四,心生一計:“去給我拿把琵琶,再找塊面紗來。”
金四小聲叫道:“這又不是我們家的樓,我上哪裡去給你找面紗?”
寅九微微一笑:“五百錢。”
金四立即變了副臉色,放柔了嗓音道:“公子稍等。”
有錢有動力。
沒多會金四不知何處抱了把琵琶來,手臂上還挂着塊不知道哪裡拿的、還帶着脂粉香的白色面紗。
寅九也不管面紗是誰的,蒙上就推門而入。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酒香和脂粉香,房内有些暗淡的燈光暧昧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餘循和小姐都被花娘們簇擁着吃酒,餘少已經被美女用嘴喂了,小姐一身男裝,側卧在矮榻上,枕在美人膝上,懶洋洋躺着讓美人捏肩捶腿。
唱曲的撥着弦,唱着柔婉的曲子,為二人享樂助興。
好一副醉倒溫柔鄉的場景。
寅九心中憋了一股勁。
懷抱琵琶,踱步而入,随意找了張空椅子坐了,低頭開始調弦。
他坐的位置幾乎并不起眼,甚至大半淹沒在灰暗的陰影中,但寅九并不在意。
旁人隻當他也是春秋詞館的樂師,餘循、江清自在玩樂,伺候人的依舊看着兩位客人,甚至都沒多給他分一個眼神。
隻有唱曲的分了一點心,眼神飄過去,疑心他要搶自己生意,彈唱得更加賣力了一分。
寅九對這些恍若未覺。
他将琵琶抱在懷中,調整坐姿,讓自己坐得舒服一些。
這個姿勢不單是他自己舒服,别人也能看出他的舒服與自在。
修長五指觸到琵琶弦,樂聲從他手下流淌出的那一刻,寅九目光滿是勝券在握的自信。
寅九隻彈不唱,彈的是《春江花月夜》。
弦音如訴,一聲聲都彈在人心裡最柔軟的地方。
第一節未半,江清便沖唱曲的姑娘擡手下按,示意她安靜。
勸酒的花娘也噤了聲,房間中安靜下來,寅九的琵琶聲更加明顯。
弦音平穩舒展,通過弦音将引人入勝的春景為衆人娓娓道來。
小舟緩緩駛入江心,江水帶着小舟一起蕩漾,一輪明月在天,岸邊楊松搖曳,江水随潮而起……
琵琶弦在他的撥動下弦音逐漸激烈起來。
如水拍岸、如槳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