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遇上紅燈,林詞的目光也透過後視鏡看了過來。
蘇瀾咽了咽,有些虛弱地靠上椅背,努力平複好心情:“……抱歉,我失态了。”
她的确是連表達情緒的權利都沒有。
從很久以前就是這樣,按理說早該習慣了。
林助理還在,她也不好解釋什麼,隻能郁悶地望着窗外發呆。
一路無話。
兩點,航班順利起飛。
蘇瀾很喜歡飛機沖破雲層的那一刻,翼梢卷着氣流在空中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即使一切終将消散,也幸而有人能見證它曾經存在。
隻是這次蘇瀾沒心思欣賞什麼了,她心裡亂糟糟的,還在擔心之音。
一方面擔心她的安危,一方面還要擔心自己的舉動會不會影響到這該死的破世界線。
闵司臣除了看資料就是阖眼養神,從見面起一句話沒有,無趣得很。
頭等艙每個位置離得不近,蘇瀾趁着去洗手間的功夫跟他搭了句話。
“按照劇情,等下落地去到安排的酒店,會有人找茬。”
“那個……總之希望你能先忍一忍,晚上我再和你好好計劃,好嗎?”
對面隻回了“嗯”。
蘇瀾沒把話說的太細,留些底牌總是好的。何況她也不敢确定,姓闵的到底會不會乖乖配合。
飛了近十個小時,終于落地維也納機場。這邊和國内有時差,落地時約是傍晚。
這座城市的古典風貌保存的很好,平和安靜,不像她曾經所處的世界那樣動蕩,滿目瘡痍。
劇情進展和書裡描述的一樣,一行人被接到了當地一家闵氏控股的合資酒店。
“前台的意思是,因為臨時裝修的緣故,酒店唯一的總統套今天無法入住了,隻能給您改為商務套房。”
蘇瀾兢兢業業當着翻譯,和闵司臣對了個眼神。
“可我們這邊已經提前預定。”林助理顯然是生氣了,忍不住用英語和前台斡旋。
“既然無法入住,你至少應該及時取消訂單。更何況,更何況你知道這位是……”
闵司臣拍了拍他肩膀,林詞便沒把話說完,恭敬地鞠躬道歉:“抱歉闵董,是我失職了。”
蘇瀾多少有些同情林助理。
她繼續翻譯道:“還有,前台說,總經理邀請您今晚共進晚餐。”
闵司臣往她的方向看一眼,罕見的像是在征求意見。蘇瀾眨着眼睛沒有開口,他便颔首。
見老闆點頭,林詞才正式将這事劃進今日日程。正準備進一步跟進信息,對方竟然擺了擺手。
“抱歉,她說具體的時間要看總經理什麼時候有空,地點也還要等總經理來決定。”
這回連一向沉穩的林詞也冒冷汗了,甚至不敢回頭看自家老闆臉色。就算前台不認識闵董,那位總經理不可能不認識。
林詞在闵氏工作這麼多年,還真是沒見過集團裡有誰敢對董事長這麼嚣張。
那一刻他領悟到老闆為什麼非要大費周章親自出國一趟了。集團裡有些不幹淨的邊邊角角,确實需要收拾收拾。
辦理入住的空檔,電梯間走出一個滿頭白發的中年男子。
他興緻很好,看見他們,熱情張開雙臂,用中文大聲喊着:“哎呦!這不是司臣嗎,都多久沒見過面了!”
林詞心裡又是咯噔一下。叫老闆“司臣”,怎麼敢的啊?
“确實許久不見。”闵司臣半眯着眼,視線下沉,無聲将他打量一遍,伸出右手:“舅舅。”
對方将他一手抓過,熱情地抱了上來,與他關系很是親昵:“你現在真是長大了!這眉眼啊,真是越來越像你媽媽。前陣子聽說你受傷,可把我擔心壞了!”
原來是親戚。
林助理的心情像過山車。現在隻慶幸自己剛剛沒發表什麼沖動妄言。
他自然知道,這位中歐片區的總經理是闵董事的舅舅。
但傳聞中兩人關系似乎很是淡漠,否則誰會把重要的至親外派他鄉那麼多年,就是吃年夜飯也從沒邀請過這位舅舅。
“司臣啊,這次難得一聚,晚飯就一塊兒吃吧!”
男人握着闵司臣右手,遲遲不肯松開:“對了,我最近就住在頂樓總統套房,有什麼事兒啊你們随時上來找我。”
話說到這裡,林詞又看不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首先這家酒店隻有一間總統套,其次前台說總統套今天臨時裝修……
眼前這位“舅舅”不可能不知道闵董今天會來,卻故意用一種很刁鑽的方式強占了他的房間……?
林詞終于看懂了,這是在标記領地。
喻言誰才是這裡真正的主理人。
闵司臣抽回手抄進口袋,并不打算與他對峙什麼,甚至保持着一份不多不少的笑:“很久沒來維也納,勞煩舅舅多關照。”
“哎呀都是家人客氣什麼,等到了晚上我們……”
嚴正德話說到一半,手機一響,于是又換手接起電話。他和電話那頭聊得火熱,完全将自己這位遠道而來的外甥兼上司晾在一邊。
電話打了足足兩分多鐘,聊的全是些無關緊要的寒暄。
說實話,蘇瀾都看得有點緊張。她的确是提醒過闵司臣要忍了,但以他的性子……
竟然還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