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來不過走馬觀花，這次杜雨晨第一次認真地欣賞何彥華的書房，書房和卧室相連，整面牆的實木櫃，上面擺着國内外名著、專業書籍，最下面一排還放着《國富論》、《博弈論》。對那些書籍，杜雨晨興趣不大，架子上最吸引眼球的還是那些琳琅滿目的機械模型和機器人。

直升機、客機、越野車……各種模型十分精緻小巧，還原度很高。還有航空建模，各種樂高組裝的玩具。

杜雨晨拿起上面不起眼的一個小羊角錘和寶塔，這是大學時候金工課的作業。

“這些都是你做的？”

“當然。”他一臉得意，“你有喜歡的，盡管拿。”

杜雨晨拿了一個放在手裡把玩，“我拿走做什麼，你的就是我的，我拿走不還是從左邊口袋放進右邊口袋。放這裡也挺好。”這裡是他從小到大的生活的地方，有他成長的印記。

“這倒是。不過我們可能不太會總是住這邊，你有喜歡的我拿去我們公寓。”

“我更想以後你陪我一起做新的。”

“好。”他牢牢抱住她。

“你爸爸跟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工作上的事，我過陣子要去廣州、深圳、香港出差，要離開一段時間。”他私心想讓她陪着一起，又怕她懷孕奔波，過于勞累。

“那我在家等你。”她想陪他一起，卻又怕被他的姐姐、父親嫌棄拖他後腿。

“另外，去公司工作的事，因為最近公司在人員整改，清理一些關系戶，你現在進去可能會成為衆矢之的……”

“我明白，我不會給你添亂的。但是工作上如果遇到什麼困境，也不要瞞着我。雖然我不是很聰明，我也想為你分擔些。”

何彥華揉揉她的腦袋，“你要是不聰明，誰是聰明的，你可是我們A大的學霸。不過就是得多個心眼，投資的事你今天飯桌上那麼實誠地全交代了，雖然我爺爺和爸爸對此挺欣賞，但是如果他們存心為難你，斷你資金鍊呢？”之前華晨的危機還曆曆在目。

“他們查不到什麼的，貸款的錢是我向甯湘怡借的，不是向銀行借的，抵押也是抵押給她的。而且湘怡一起入夥，有她看中的原因在，也有我狐假虎威的私心。她的背後是甯家，是陳京華，在珠三角，不會有人動她。”

難怪她膽子那麼大，“沒想到你還知道留一手。”

她雖不擅長勾心鬥角，但她不傻。

“對了我去珠三角，一方面要去視察造船廠的工作，另一方面，還要尋找新的合作夥伴。對于造船業務發展，你有沒有看法。”

杜雨晨略一思索，還是跟他一起坐在書桌前，拿起紙币分析了起來。“市場無非是供求的關系，要提升收入，一種就是優化産能，降低成本，另一種就是提高銷量。銷量這塊，我覺得你可以去實地調研，生産更符合市場需求的，但我覺得還是要嘗試創新，讓産品具備獨一無二的特點，這樣你不斷可以掌握定價權，還可以主導市場。”

“你打算怎麼創新？”

“傳統的，改造下船隻，添加些人性化的設計，優化塗料、油漆，更耐腐蝕。海上的漁船和遊輪也好，怕風暴、怕通訊中斷，我覺得可以找專人優化船身設計，做防側翻設計，或者擱淺、觸礁的自救設計。另外，海上通訊依靠全球GPS定位，現在我們國家正在研發自主導航系統，我們可以緊跟進展，引進兩套系統，降低海上通訊中斷……”

她認真地逐個羅列、分析，邏輯清晰，頗有見底，眼裡是自信的光芒。

“雨晨，你是我的智囊團。”

——

蘇婧從美容院做完保養走了出來，傭人跟在身後拿着東西，司機立刻上去恭敬地打開車門。

蘇婧正要低頭上車，卻不想有人叫住了她，她回頭，隻見一個面容精緻，衣着時尚的女人朝她走了，看着三十多歲的年紀。

“你是？”面容有幾分熟悉，卻又想不到在那裡見過。

“蘇師姐，我是你大學的師妹，小你兩屆，黛寶。”

咖啡廳裡，兩個女人面對面坐着。

蘇婧對于黛寶這個名字有些印象，當年系裡風雲人物，一個風風火火的蒙古族姑娘，容貌靓麗，能歌善舞、能言善辯，交際辦事能力一流。當時在學生會裡混得風生水起。她那時見過幾次，但也沒有太深的交集。

“你來找我做什麼？”

“蘇師姐，以前你是我們系的系花，也是令人仰望的存在。隻是差了兩屆，我入學一年你就畢業了，沒能有太多交集。當年，我一直很敬重你。”

當年的她容色傾城，意氣風發，是衆人的焦點，前途不可限量。回憶當年，蘇婧的臉上有片刻怔松，眼内光滑閃閃，帶着些許哀傷。“當年的事終究已經過去了。你找我應該不是偶遇，為了叙舊吧。”

“确實，見故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是為了孩子來的，杜雨晨是我的女兒。”

“杜雨晨是你的女兒？”蘇婧詫異地看着黛寶，仔細端詳她的臉，杜雨晨和她确實有四五分的相似。

“雨晨是我的女兒，也是我的驕傲，她從小就是最優秀的那個。雖然以我們的條件嫁入豪門是高攀了，但是想追我女兒的也大有人在，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娶的。我無心攀高枝，一輩子隻希望她過得平平順順，開開心心的。”黛寶語氣平和，臉上是淡淡的自豪。

“說出來不怕笑話，我的婚姻一地雞毛，但我也從未後悔過。”她為愛叛逆過，為了夢想拼搏過。“師姐，今天我來找你，隻是希望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們沒有活成我們想要的樣子，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強加在孩子身上。孩子們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不指望你支持他們，但我希望不要去拆散他們，做不到雪中送炭，也不要落井下石。他們人生的路，應該讓他們自己來走，家長應該是那個引路人，而不該是絆腳石。”

黛寶洋洋灑灑地在說，蘇婧安安靜靜地在聽，并未打斷她。

“另外不要告訴雨晨我來找過你，這個傻孩子以為騙我說回了C市，我就不知道她來江城找何彥華了。今天的話，就當是校友間的聚會，兩個母親之間的談話。如果他們真的有緣無分，我的女兒，我會帶走。”

話說完，黛寶告了别，踩着高跟鞋大踏步走入人群中，擡頭挺胸，像個女王。

蘇婧看着她遠去的身影，她突然理解為什麼黛寶在那一屆受到那麼多男生的傾慕，女生的佩服。她确實有潇灑坦然不服輸的韌性，她比自己有勇氣，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樣，像一朵美麗的傲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