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這話，當然是因為甯枝月對江黎的調查，與她這種從甯家偏支因為性别而被記在主家的被包裝出來的大小姐不同，江黎是闆上釘釘的江家繼承人。

但是，他似乎不想繼續走江家從政的路，沒有進入家族安排好的普蘭蒂斯學校，而是轉頭入學了維克多軍校，後來甚至轉頭去聯邦參軍，還混到了少校，完全沒憑借家族勢力，而是實實在在的，靠自己與蟲族戰鬥的的戰場上出生入死打出來的身份。

但他今日站在這裡，甯枝月雖然不能理解，卻可以明白他的感受，一樣的，不願意被家族掌控，卻又無可奈何。

他的母親，需要用一場婚姻繼續掌控他的人生，試圖矯正他走錯的道路。

而她，需要與他的訂婚，既然必須訂婚，那麼選擇一個适宜的對象，在有限的範圍裡掌握選擇的權利。

音樂停止，青年就立刻松開了環繞她腰的手，後退一步，隐沒在燈光照不到的幽暗之處，神色略為複雜：“什麼合作？”

甯枝月也跟着他的步伐，避開人群的視線，原本溫柔似水的表情淺淡下來：“我需要一個聯姻對象，而您，不也需要一場安撫性的訂婚嗎？”

他不說答應，也沒有拒絕，濃郁的眼眸卻看她：“婚姻，也是你可以拿來作為交易的籌碼嗎？”

甯枝月簡直驚歎他的天真，也許是因為僞裝的溫柔被他拆穿，她會真實一些，卻也更冷酷一些，于是柔和的女聲說出的話語沒有任何的掩飾：“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拿來交易的。”

這是這個圈子的規則，也是他熟知的，卻是他不認同的，可是從她的唇中吐露，卻是如此寒冷，像是淬着冰。

青年半垂下眼睛，嘴角一點莫名的嘲意，于是周身的氛圍更加冷淡下來，他搖搖頭：“我不會将婚姻作為交易。”

話已至此，拒絕的意思得很明顯了，甯枝月低頭挽起耳邊的發，柔順的姿态擡起頭來，略暗的光芒下眼底細碎的光卻更加耀眼，溫潤的面龐仍舊柔和，聲音也恢複恬靜溫柔：“那再見了，江少爺。”

她身影纖細，從陰影裡重新走入光下，明亮的光芒為她鍍上一層透明的膜，于是界限感就此而來。

站姿挺拔的男人這才後退一步半靠在牆壁上，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略微蜷縮，牆壁冰冷，直達神經，于是才能稍微平息一些，信息素躁動所帶來的灼熱感。

所以他才讨厭信息素，讓人變成了野獸一般的東西，讓人分不清，心髒過快的跳動，是因為激素在直線上升，還是因為别的一些什麼。

甯枝月當然沒有回頭看見這一幕，她永遠不會隻給自己一個選擇，江黎隻是最優的Plan A。

因為omega這個性别而被接入甯家的她，到了成年，必定會有一個婚約，至于是江黎還是别的什麼人，這也是有待商榷的。

于是甯枝月在再一次有alpha邀請她的時候，選擇了同意。

這位男性alpha驚喜地睜開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幸運突然降臨，之前的人邀請都隻得到了拒絕，不過也不敢過分唐突，隻是帶着甯枝月到了莊園宴會的一角。

大廳之外，湖旁邊擺着數十張軟榻，還有小陽傘下擺着倒鈎小圓桌，侍者穿梭其中，為客人提供酒品和飲料等。

大概是外面空間更為自由些，參加宴席的年輕一輩的人大多都在外面，在夜色下甯靜的湖面猶如一顆深藍色的寶石，湖邊三三兩兩的藤椅和太陽傘，傘上挂着些燈珠，在靜谧的夜色裡溫和地亮着。

甯枝月落座于軟榻上，她的服裝本來隻是為了裡間的宴會而準備的，長長的裙擺未免有些繁瑣，不由得皺了眉頭。

可是她坐在那裡，就成為一副繁複的畫，裙擺的花紋蜿蜒着着綻放，往上看，靜谧的臉龐挂着柔和的笑容，柔順的青絲從雪白的肩頭滑下，就算是在湖邊，也規規矩矩地端坐着，纖細的手掌交疊着放在身前，落緻緻如同湖心水蓮。

讓人不由得嫉妒跟她對話的alpha，明明就是一個普通的alpha，憑什麼能得到她的垂青呢。

甯枝月微微彎着眼睛，和對面的alpha輕聲交談着，卻也分了一絲心神，看向自己的plan B，帝國的三殿下，年輕的亞赫亞殿下。

幹淨利落的銀發閃耀着光澤，金色的瞳孔就像是那太陽一樣熱烈，是皇室特有的銀發金眼，有着日月同輝的意義。

對于少年來說過分秀美的容貌，深深的雙眼皮，根根分明的睫毛，此刻張開眼睛，淺金色的瞳孔裡的情緒可不太美妙。

不過作為plan B，自然是因為，有着一些無法調和的問題啊。

偏僻的小陽傘下，一男性alpha一女性omega正在說話：“帝國的三殿下，看起來不愧是皇家的人，容貌沒有可挑剔的。”

她旁邊的男人一身西裝，看她眼睛露出向往，看自己追求了許久的女神不過是見了人一面就這樣，忍不住嘲道：“是不是帝國的殿下還不一定呢。”

“就因為銀發金眸就是皇家的殿下了，誰不知道當初三殿下出生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不是已經查清楚了嗎，是那個接生的醫生手腳不幹淨，想要謀害三殿下。”女人反駁道。

那男人意味深長：“可是人進去監獄以後哪還有消息，人是不是已經沒了也說不定？”看她不信，又添一句，“不然，為何管控嚴格的皇宮獨獨在三殿下出生的時候發生事情？”

女人手指顫了顫，想擡起來又沒擡起來，隻小聲提醒他：“别說了。”

“怎麼，你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