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出幾日前從山上摘的野菜,草草煮一下,切碎了涼拌。
再将攪拌均勻的糊糊倒進鍋裡,就算煮好了一鍋家人吃的飯。
再從一個蛇皮袋裡取出兩個白面餅,中間切開,放另一口小鍋裡用豬油煎一煎。這餅子,是她爹鹿柴,與她弟弟鹿鳴,額外的口糧。
她娘說,她爹要幹苦力,不吃油星沒力氣。她弟弟要讀書,不吃油星會變笨。
而她們娘倆,吃了也白吃,浪費。
所以鹿飲溪不配吃豬油,也不配吃白面,隻能吃野菜,喝雜糧糊糊。
瞧着鐵鍋裡,滋啦着冒油煙、聞着香氣撲鼻的白面餅,有一瞬間,鹿飲溪想把餅子丢在地上踩,踩得稀巴爛!誰都别吃!
回過神來時,鹿飲溪有些吃驚,她竟然有這種浪費糧食的念頭!
将飯做好後,鹿飲溪用竹子做的鍋排蓋好,便拿上她的蛇皮袋與鐮刀,上山去挖野菜,撿柴。
清晨的空氣,十分新鮮,太陽已上山,暖洋洋照着。
秋季的野菜,雖不如春季新鮮豐富,但也有一些有着獨特味道的能入口的菜。
鹿飲溪摘一些燈籠草、婆婆丁、苦菜、魚腥草、還有枸杞芽。
她對這些野菜早就無比熟悉,知道哪裡能最快找到它們,沒花多少時間,便裝滿了蛇皮袋。
她尋一個平坦處,坐在樹下,閉目享受這難得的、屬于她自己的時光。
山林寂靜、鳥鳴清脆。
鹿飲溪不禁有些陶醉。聽說自然天地、草木山林,都有着靈氣,光明道的術士修煉,會選取天地靈氣富集之地。
眼前這山、這林,算不算有天地靈氣呢?
她自顧自遐想着,也不知光明術法,到底是怎樣修煉的。
“哒哒哒~!”
一陣馬蹄聲,打斷鹿飲溪的思緒。
她連忙提起蛇皮袋,隐匿在深深草叢裡。
這山上,倒沒什麼賊人,但偶然有外地人路過,要去雲金城,就必須穿過這座山,走這條山路。
而雲金城,是夏州大陸如今,最繁華最熱鬧的城市。
聽說,雲金城裡有兩大家族,一家為赫連氏,而赫連億,正是如今的雲金城城主。另一家聞氏,是雲金城最富有的家族、商貿遍布整個夏州大陸。
除了這兩家,還有曾經鼎盛卻日漸衰退的雲氏與金氏、蒸蒸日上的茶陵氏。
偶爾,也會有雲金城的富貴人家,來埙墟這個荒涼之地,采買奴仆。
聽這聲音來處,倒像是從雲金城往埙墟的方向而來。
埙墟雖離雲金城并不遠,卻因為隔着荒山,又因荒山下藏着許多岩溶洞穴,開山所耗成本高昂,更不要說,埙墟之地又多沼澤瘴氣,不是什麼好地界,所以沒什麼權貴人家來這裡開荒,以至于它成為雖近卻是最窮最荒涼的地界。
在夏州大陸,埙墟也算是出了名。
畢竟,但凡離雲金城近的,都能沾着光,互通生意往來,逐漸熱鬧繁榮。
唯有埙墟,獨樹一幟地窮與荒涼。
鹿飲溪曾問過爹娘,為何不幹脆翻過山,去雲金城謀生計,結果是白白挨了一頓打,罵她心太野。
她爹說,這是他老祖宗留給他的家,他甯願窮死,也不搬走。
就算鹿鳴将來當了大官,那也是要衣錦還鄉、光宗耀祖的。
鹿飲溪不理解,但她改變不了。
要是她會遁地術就好了,她能一瞬間就去到雲金城,見識一番那裡的繁華熱鬧,再一瞬間回來,誰也發現不了她悄悄去過。
要是這次路過的人,看上去是良善之輩,她就上前攔住人家,問一問西牛賀洲怎麼走,在雲金城的什麼方向。
馬蹄聲很快近了,鹿飲溪不再想雜七雜八的東西,凝目注視這着山路來處。
一匹快馬氣勢洶洶地跑來,馬上之人是個彪形大漢,一身黑衣,蒙着臉,腰上挂着長刀。
瞧這情形,鹿飲溪是不敢出去的!
這人怎地打扮得,像話本子裡的殺手?
鹿飲溪正困惑着,卻見那黑衣人勒住馬,突然停住,翻身下馬。
馬上還馱着一個黑色長形包裹。
鹿飲溪心中一緊,屏住呼吸,隻見黑衣人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将包裹從馬上取下,瞧着沉甸甸的。
緊接着,那黑衣人便背上包裹,取出長刀,開始朝鹿飲溪的方向而來。
鹿飲溪捂住嘴,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還好,黑衣人方向稍微偏離,在離鹿飲溪不遠處,将那沉甸甸的包裹放在草地上,蹲下身,開始用長刀挖起坑來。
這人要做什麼?
鹿飲溪一聲不敢吭地默默瞧着,隻見黑衣人挖了許久後,轉身将包裹打開,往下一拉,露出裡面的東西。
是人!
還是個小姑娘!
隻見一個穿黃色衣衫的小姑娘,雙目緊閉,臉上青紫一片,嘴唇發黑,一隻眼腫得像核桃,脖子上更是一道深深的鞭痕!再去瞧她的手,皮膚灰白灰白的,手腕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彎曲着,明顯已死去多時!
黑衣人将她從包裹裡取出,丢進坑裡,一邊埋土,一邊道:“地底下見到閻羅王,喊冤别找錯仇人,我隻負責埋,殺你的,可是赫連家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