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赫連氏在隴城便不大受待見。
因此,鹿柴很輕易就被說服,還買通人弄到路引,又買了一輛簡易牛車,拉上一家四口在晨霧中離開。
鹿飲溪不得不驚歎,他爹這辦事效率,在金錢的驅使下,真是高得可怕!
鹿柴在前頭趕車,鹿飲溪與她娘、鹿鳴擠在牛車上,感受着身下的劇烈颠簸,望着一路連綿起伏的青山,還有東方徐徐而升的紅色初陽,不禁有些内心激動。
靈台山,我來了!
他們日夜兼程,整整行了兩個月,才趕到隴城。
“娘!快看!有煙花!”
鹿鳴指着空中興奮大叫。
隴城上空,一簇又一簇煙花飛入上空,砰砰砰地綻放,絢麗璀璨。
鹿飲溪擡頭望着天空,像身處一個虛幻又不真實的夢,叫她想起洞穴裡斬蟒的璀璨青年,美,且熱烈。
“好熱鬧啊!”她娘也不禁笑着道,“比埙墟可要熱鬧百倍呢。”
隻見街上人來人往,到處是叫賣的商販,有賣冰糖葫蘆的、冰雪元子的、賣燈籠的、賣瓜子糖果的、還有賣對聯的,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哎喲!”鹿飲溪見她娘突然一拍腦門,“隻顧着趕路,日子都過糊塗了!該不是,今天要過年吧?”
鹿柴也被這喜慶的氛圍所感染,臉上挂着笑,“還沒到呢!今天才臘月二十八,後天就是大年三十啦!”
“娘,我要吃冰糖葫蘆!”鹿鳴指着一個路過的扛着一根紮滿冰糖葫蘆的白胡子老頭,喊叫道。
鹿柴停下車,真去買了來,大概是突發橫财,他破天荒地買了三根,一根遞給鹿鳴,一根遞給媳婦,卻被媳婦抱怨,“給孩子買就行了,浪費錢!”
鹿柴難得地笑了笑,将最後一根遞給鹿飲溪,鹿飲溪卻搖頭拒絕,“我怕酸,不愛吃糖葫蘆。”
“你不吃我吃!”鹿鳴忙不疊地将那根搶過來,一手拿一根,一替一個地咬。
鹿柴沒說什麼,轉身繼續趕車去了。
鹿飲溪其實想吃冰雪元子,但她習慣了沉默,壓抑自己的需求。
而她爹娘從不會注意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她娘不舍得吃,把自己那根糖葫蘆,也給了鹿鳴。
鹿鳴卻絲毫沒有推卻之意,理所當然地将三根都吃掉。
有時候,鹿飲溪會想,鹿鳴長成這幅讨厭人的模樣,她爹娘功不可沒。
一路上,鹿柴打聽了好幾家客棧,都嫌價格太貴,不舍得住。
最終,在鹿鳴“腰酸背痛、實在受不了了!”的一聲聲嚷嚷中,與一家客棧老闆商量,一家人擠在客棧的柴房中湊合一晚,付了三十個銅錢。
“咋住個柴房都這麼貴!”她娘抱怨着。
“娘,這咋睡呀!我要睡床!”鹿鳴嚷嚷着。
“行了!牛車都能睡,柴房咋就不能睡了!”她爹怒吼着。
“好了好了,鳴鳴受委屈了,明天爹娘就去租房子,給你睡最大的房間,鋪最軟的床。”她娘又哄着。
鹿飲溪獨自一人默默在角落裡坐下,倚靠着幹柴,閉目修煉。
她原本以為,修煉必須好好地打坐,姿勢必須标準,周圍必須寂靜,漸漸地,發現并不是。
也不知是否因為書上那些筆注,她每次都能見到與書上不同的見解,兩者相結合,她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能随時随處修煉。
隻要她閉目凝神,去感受“流”的存在。
她的身體,也能盛得下比之前更多的氣了。
隻可惜她沒有獨處的機會,不能嘗試施展術法,隻能煉氣。
她摸了摸身上的舊衣,在路上時天氣就漸漸寒冷,加上他們一路往北,她娘給鹿鳴買了件新棉襖,其他人則穿以前的舊衣。
鹿飲溪穿的,還是她娘的舊棉襖,已經洗得棉絮又薄又硬,根本就不保暖。
但隻要她體内聚滿氣,就不覺得怎麼冷。
光明術法,真是神奇!
雖然這點作用,對于别人來說太不起眼,但對于鹿飲溪,簡直就是救命神藥。因為她最讨厭寒冬,她會被凍得瑟瑟發抖,連骨縫裡都像被凍透一般,十分煎熬。
趕了那麼多天的路,大家都累極了,其他三人也很快入睡,鹿柴還打着響亮的呼噜,鹿鳴嘴裡嘟嘟囔囔,含糊說着“我是術士,光明道術士”、“變變變!石頭變金子!”之類的夢話。
鹿飲溪在溫暖氣流的環抱中,漸漸入睡。
“喂!雲師兄,你睡了嗎?我聽說,光明道馬上要選新任道主了!不知是真的假的?”
聽到光明道三個字,鹿飲溪猛然睜開雙眼。
原本,她以為是自己做夢,可隔壁再次有個聲音清晰傳來:
“噓!小點聲,學宮裡有規矩,不許在外面随意議論光明道的事。”
先前那個稍顯稚嫩的聲音,再次悄聲道:“怕什麼,我身上戴着結界鈴,這些不修道的人是聽不到的。雲師兄,難道你不好奇,新任道主會是誰嗎?”
那位“雲師兄”似乎笑了笑,道:“除了赫連家的那位,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