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初眼眸微深,手上一緊,攥得鹿飲溪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才卸了力,松開她的手。
鹿飲溪四周的氣息驟然一松,連呼吸都變得順暢幾分。
“你就是用這幅純情無辜的神态,将赫連天騙得送命,是嗎?”聞人初冷漠地說完這句話,就不再看她。
鹿飲溪想要辯駁,卻又覺得與這位聞家的大公子辯不着。
她揉一揉發疼的手指,咬了咬唇,咽下屈辱,神情裡透着倔強,不卑不亢道:“聞公子,我知道我的請求十分無理,您也沒有任何理由會把這間學舍讓給我,但我不會放棄。就如您所說,我是赫連天的妻子,也是害死他的罪魁禍首。這間學舍能夠時時警醒我,不要忘記他的死亡。住進這裡,也是對我最好的懲罰,不是麼?”
聞人初沒有回答她,房内一時陷入寂靜。
他微微側頭,似乎陷入了沉思。
鹿飲溪順着他的目光去瞧,原來他在凝望着一面水晶鏡,鏡中映出聞人初蒼白的容貌與消瘦的身形,與赫連天截然不同。
而聞人初目光裡的情緒,竟叫鹿飲溪覺出幾分心痛。
聞人初靜靜站在那裡,一言不發,絲毫不為所動。
鹿飲溪繼續道:“若他有幾息亡魂尚在,回來此處,能一眼瞧見仇人,報仇也能快一些,不好麼?”
“聞公子,若您也對赫連天心存仰慕,對我恨之入骨,就請您把這件學舍讓給我,叫我再此等候赫連天的亡魂歸來吧!”
聞人初默默聽着,望着鏡中自己的身影出神。
正在鹿飲溪絞盡腦汁思慮對策時,他突然轉過頭來,目光對着鹿飲溪,卻又不像在瞧着她,似乎在透過她看着赫連天的過往,有幾分緬懷與惆怅。
“我有一個條件。”聞人初冷冷道。
鹿飲溪咬咬牙,上前一步,神色堅定道:“您說!我鹿飲溪定竭盡所能去達成您的心願!”
話音剛落,她猛然想到一個可能,頓時有些心虛緊張地盯着聞人初。
他不會又說出一些諸如“我要你做我的女人”、“你陪我睡一覺”之類的荒唐話吧?
聞人初靜靜凝視着她,朱唇輕啟,緩緩道:“以後,離我遠一點,不要叫我再看見你。”
鹿飲溪微微一怔。她萬萬沒想到,聞人初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回過神來後,她立刻道:“我以後絕不靠近你一步!我發誓!”
聞人初靜默片刻,突然擡手,探向鹿飲溪。
鹿飲溪吓一跳,下意識縮了縮,卻見聞人初身子傾過來,從她背後取下架子上的外袍與腰帶,搭在手腕上,轉頭從她身側走出門去,再也沒瞧她一眼。
鹿飲溪心底松一口氣,隻覺得這位聞公子脾氣十分古怪,心裡盤算着以後盡量遠遠地躲着他才好。
不過她能住進赫連天的學舍,真是太好了!她臉龐上忍不住溢出微笑。
誰料,聞人初似是感應到她的喜悅,剛邁出門口的腳步卻又突然停下,折返而回。
鹿飲溪一臉不解地瞪着他。
隻見他将外袍随意一丢,落在架子上,漫不經心地走到床榻邊,閑散地往上一躺,耷拉在地闆的雙腳甚至還挑釁地點了點地。
“我改變主意了。”聞人初低笑一聲,目光玩味地盯着鹿飲溪,“鹿飲溪,你在對付男人上還真挺有本事,我才不過見你一面,就差點被你拿捏。隻可惜,我不會再上你的當。”
“你!”鹿飲溪沒想到他竟出爾反爾,氣惱道,“你非要住這兒不可嗎?”
“那倒也不是,”聞人初聲調微揚,帶着一絲挑釁,“但我絕不想看到這個房間被你霸占,更不想瞧見你得意。”
鹿飲溪算是聽明白了,聞人初這是專門要與她作對。
“當然,我還是那句話,你要非住這兒不可,也不是不行,”聞人初嘴角噙着笑,神情裡冷漠與調戲雜糅在一起,語調裡含着濃濃的暧昧,“我不介意多一個漂亮可人兒住進來,陪我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