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到賈琏之前,鳳姐心内仿佛有一團火,燒得她氣憤不已,賈琏略帶幾分醉意的走進來之後,鳳姐心裡的那一團火,早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真的是俏生生的,賈琏本身就年少俊俏,又穿着一身淡雅的天藍色暗紋的家常衣裳,許是喝了酒眼睛裡沾染了些醉意,臉上也浮着紅霞,鬓邊的發絲有些許散亂,竟硬生生的添了許多風流縱橫之意。
若論容貌賈琏自然是上上乘,王熙鳳的心裡賈琏的長相比老祖宗口裡時常誇贊的寶玉都要俊俏幾分,鳳姐自己的長相也是上上乘,兩人站在一處實在是一對璧人。
鳳姐看到賈琏這般形貌,哪裡還有半點氣,把臉一扭,故意不看賈琏,嘴裡隻剩嬌聲軟語道:“二爺出去快活,也不管别人在家裡一人等着心焦,怕二爺在路上冷了累了,好半天不回來就牽腸挂肚的,倘若二爺路上耽擱了,就是去尋,也不知道哪裡去尋呢。”
原來是為這事,賈琏放下了心,賈琏見鳳姐故意不看他,強行把鳳姐身子給扳正,雖然他最近有時也厭煩鳳姐管的有點多,但見鳳姐神仙樣貌,燈下見美人,越看越美,就連近日新得手的夏桃也不過隻能比上五六分,就已經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了;這麼個美人對自己百般在意,于是心裡極為自得:“原來為了這個,我不過是去東府那裡一趟,你又不在家,就沒來得及告訴你。”
鳳姐偎在賈琏懷裡:“縱然我不在家,院子裡也有人,二爺也能留下一句兩句的口信,省的别人好等。”
賈琏一手抱着鳳姐一手摩挲着鳳姐手上的皮肉笑,嘴角漫不經心的勾起:“好,都依你,下次我跟她們說一聲就是了。”
“當真?”王熙鳳坐了起來,對賈琏對視,彼此都被對方的盛世美顔給震撼了一下:“你答應我,下次你去哪都跟家裡說一聲。”
“自然當真。”
王熙鳳攔住賈琏笑道:“還有一事我要問問你。”
賈琏好笑:“又有什麼事?”
“是正經事呢,人家正經說話,你正經一點,”王熙鳳推開他,斟酌地将今日迎春和邢夫人之間的對話略略地告訴了賈琏。
賈琏雖然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但是王熙鳳敏感的察覺到賈琏的語氣中有些不在意:“她兩個能有什麼事,也就是太太覺得迎春過于腼腆罷了,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大事。”
鳳姐道:“我看二妹妹倒是有些低落的樣子。”
“她就是這個性格,”賈琏并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太太性格你是知道的,好的時候少,不好的時候多,不過這一點倒難得不算糊塗,她想二妹妹在老太太面前多表現一點多得點寵愛也是好事不是?”
王熙鳳有些不解,這麼言語之中打壓迎春,搞得迎春不自信怎麼能是一件好事?
“二爺這就說錯了,我看二妹妹她雖然面上不顯,但是被太太這麼說誰能不上心呢?”
賈琏的看法和王熙鳳截然不同“太太雖然說她,她要是真不想幹,太太也沒法不是,再說,老太太雖然疼愛小輩,但是精力也就這麼多,給了這個就不能給那個,她能讓老祖宗多上上心,也是好事。”
王熙鳳搖頭笑道:“二爺這就說錯了,她是姑娘,再怎麼着府上也不會虧待她,她安分守己的又有什麼不好?”
“好?”賈琏失笑“我的姑奶奶哎,你可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若是你覺得安分守己的好,你自己嫁進來之後又着急管家是為什麼?怎麼不能安安靜靜地當你的少奶奶,跟珠大嫂子似的?再說不說太遠的,就看現在,之前迎春她們還住在老祖宗的院子裡老祖宗還多有顧及,如今還能顧得上嗎?我看也是她太過腼腆了,若是能在老祖宗面前撒個嬌,多被關注一二,也是好事呢,可惜她又不肯。”
王熙鳳萬萬沒想到賈琏會如此說,她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預設過賈琏對她不在意,也預設過賈琏安慰迎春,萬萬沒預設過賈琏反而覺得邢夫人做得對,可問題在于,她一時竟然覺得賈琏的說法沒什麼不對。
賈琏又自顧自地道:“若是能随着人的心意選,我倒希望她跟你樣的性子,省的以後嫁到别家裡吃虧。”
這就是做男人的内心了,既希望媳婦服服帖帖,又希望妹妹不要吃虧;王熙鳳隻當這句話是在誇自己笑道:“人人常說,三歲看到大,五歲看到老,如今已經定型了,我看難了。”
王熙鳳一邊玩笑一邊心裡翻來覆去的想着賈琏的話,一時覺得賈琏的話很對,一時又覺得賈琏的話無理,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