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姨是項炀的姑姑,項炀那時才剛認識餘執,就私自給他認了個姑姑。躍進區的大部分居民都有親屬關系,于是餘執就順理成章地多了一小區的親戚。
聽到她們的談話,樓上立馬又刷刷地冒出幾個腦袋,活像打老鼠遊戲的界面。
“小執回來了,我在炖雞,等會給你們端過去一份。”
“得了吧,忻兒,就你那廚藝,沒讓小執他們喝西北風就謝天謝地了。”
“就是,你别做了,我們給你送過去幾個菜。”
“小執剛回來就讓他的胃消停會兒吧。”
“……”
項母一聽就不樂意了,沖着周圍喊道:“誰說的,我做飯水平哪有那麼糟糕,你們就是想明目張膽的過來蹭飯,小執一回來你們就找各種理由往我這跑。”
“那是。”樓上樓下一見算盤被識破,也不裝了,整齊劃一地回了項母一句。
項母扶了扶頭,被她們說得無言以對。
餘執走在躍進區裡,已經聽了好幾年的熟悉對話再次傳入耳中,一股暖意湧上心頭,這幾天的陰霾也被沖淡了不少。
項炀近乎同步得也扶了扶頭,無奈地說了一句:“又來了。”接着擡起頭沖樓上喊了一聲:“媽,菁姨,還有各位大姐,别吵了,我們回來了。”
聽到項炀的聲音,原本就快縮進去的頭又更往外伸了伸:
“喲,小執回來了。”
“劉姨給你留了排骨,等會兒端給你嘗嘗。”
“我這做了好幾個菜,等會一起吃啊。”
“你忻姨做得菜沒法吃,我們說她還不信。”
“你給評評理。”
“……”
項炀一聽就不樂意了,半開玩笑地又沖樓上喊了一句:“喂,你們能不能也理理我,這麼差别對待的嗎?”
“炀子,一邊去,别打擾我們和小執說話。”樓上又異口同聲的喊了一句。
“靠,沒天理啊。”喊完這一句,項炀立馬推着餘執走進樓道,邊走還邊對餘執吐槽道:“看看,你這一來,我的生活地位不保了。”
說着項炀推開了家門,果然,一屋子的人頓時回頭。
餘執一直覺得這裡的人都有超能力,能在他們上個樓梯的功夫,瞬移到這棟樓的任何角落。
項炀一看到滿桌的飯菜立馬眼冒金星,跑到飯桌前就準備動手,他的魔掌還沒碰到雞腿,就被項母用筷子敲了一下,項炀立馬吃痛地收回手,可憐巴巴地看向項母。
項母沒吃他這一套,對他說了句 “先洗手”,就把他趕到了洗手間裡。
項炀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項母往餘執碗裡夾了好幾個菜,他的好阿姨們也在他碗裡不停地夾菜。
再看看他的碗裡,空空如也,連飯都沒舀,不覺憋屈到極點,委屈地看着桌上的人,沒人理他;于是他又轉向餘執,餘執跟他對視了兩眼,偏開了頭。
項炀感覺到了什麼叫交友不慎。
剛開始的時候,餐桌上的氣氛還算和諧,前提是忽略項炀不斷伸向雞腿的手和項母緊盯他手的筷子。
到了結束時,項母提議舉個杯,算是送别宴。
這話一說,先前大家裝作不想起來的和諧氣氛一下就被打散了,大家舉着杯,一時都沒說話。
還是項炀帶頭說了一句:“祝執兒學習進步,事事順利,永坐第一的寶座,不給那幫文江的孫子機會。”大家才都緩過神來,紛紛發表了祝賀。
項母舉杯跟餘執碰了一下,緊接着說了一句:“以後有事就來找我們,别自己扛着,記住我們一直都在。”
菁姨也附和着說了句:“就是,有人欺負你了,就讓項炀幫你欺負回去,這小子不怕揍。”
餘執扯了下嘴角,當做笑過了。
他們又幹了幾杯,這場晚餐才在相對歡他們又幹了幾杯,這場晚餐才在相對歡樂的氣氛中散了場。
餘執的心情卻從那一句“送别宴”開始就又低沉了下去,驟然要離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莫名有種茫然。
一路上項炀跟他說話也沒注意聽,隻在項炀停下的時候随便應了幾聲。
欣陽小區是昭華市著名的富人區,小區裡都是一棟棟獨立别墅。小區周邊環境建設很好,一圈圈樹木将城市的喧嚣隔開,即使是市中心,也絲毫體驗不到被吵醒的感受。
他們下了車,兩個人都沒想着立馬分開,在别墅周圍的路上慢慢走着。
夜晚的風帶着刺骨的涼意,風一吹,項炀就感覺背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餘執在前面毫無感覺地走着,項炀看着他的背影楞了一會兒,突然在後面叫了他一聲。
餘執轉過頭,就見項炀少見地認真開了口:“或許,我是說或許,你可以嘗試着接納一下……”
“不是我不接納。”餘執這回到是接得很快,沉默的變成了項炀。
又是一會兒,項炀用輕到似乎讓人以為是錯覺的聲音說:“我隻是想,生活總要有個寄托,不是嗎……”
餘執感覺可能是自己聽錯了,不禁轉過頭。
項炀立馬收斂神情,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低頭看着手機。
餘執盯着項炀看了一會兒,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過了一會,餘執收起目光,和項炀并排走着,也玩起了手機。
項炀這才又擡起頭,看着餘執的側臉發起了呆。
月光下少年的側臉略微朦胧,睫毛微垂,帶着點與周圍世界格格不入的疏離,冷漠,也有點可憐。
項炀想到了第一次看到餘執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疏離又落寞,讓人一眼就無法移開目光。
餘執似乎感覺到眼睛被風吹得有點難受,擡了擡眼眸。項炀立馬收回目光,這才專心打起了遊戲。
兩人就這樣玩了一會兒遊戲,誰也沒再開口。
直到夜色愈濃,餘執才收了手機,對項炀說了一句:“你明天還要翹課?”
項炀本來想說,那我就再翹一天,可不知想到了什麼,歎了口氣,說:“算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明天還要去報到。”
送走項炀以後,餘執回到空曠的别墅,越加睡不着,直到淩晨三四點,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