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執就看見那個給季銘豎拇指的男生對他一個勁地使眼色,餘執略微颔首表示明白,脫口就道:“剛轉來一班的。”
就見全班的視線好像變得更加火熱,幾乎要将餘執燒死在原地。
老程卻勾了下嘴角,餘執感覺到背後一陣涼意,越看越覺得有絲奸計得逞的意味。
“好了,既然有同學遲到,”老程停了一下,見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的身上,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下說道,“那你們就給我圍着操場跑一節課吧。”
餘執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如果說先前隻是不合群的話,現在就是把全班得罪了個透頂,礙于老程的威勢,衆人就算再不樂意,這會兒也得跑起來。
老程轉身走到一處陰涼地,看着跑操的學生。
季銘和餘執被隊伍落在最後,跑了沒多久,體力的差距就體現了出來,前面的隊形已經散亂。
餘執找到了老程的思維漏洞,跑着跑着就放慢腳步,準備少跑幾圈。
可還沒等他速度放到最慢,手上就傳來一陣略帶冰涼的觸感,餘執下意識把手一縮,準備往來處扇去。
可那人卻翻了下手,重新抓住餘執,一時手上傳來一陣不容反抗的力度,卻控制的恰到好處,讓被拉着的人沒有一絲不适。
餘執剛想奮力甩開他的手,在指間接觸的刹那卻感覺到一絲極力壓制的顫抖,餘執手下的動作就是一頓,竟像是主動握住了季銘的手。
餘執幾乎是茫然地轉過頭,看向抓住他手的主人。
二月清涼的風吹過前面人的臉龐,帶起兩側發絲,又拂過餘執的臉側,依稀有幾根發絲吹過臉上的感覺。
季銘的眼神中帶着一種從未出現在他臉上的認真,又或者說是執着,與他往日的散漫截然不同,餘執似乎能感受到從他們相觸的指間處傳遞過來的季銘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過快的節奏宣告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靜。
餘執不知道其實這種時候,季銘幾乎不會來學校,隻是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故,他今早居然恍惚間就走到了學校門口。
餘執低頭望去,他的手腕清瘦,透露出難以掩蓋的骨感,季銘的手指細長,扣在餘執手腕上,很穩,有力,和平時表現出的不靠譜有些違和。
餘執看着兩人相交的手,一時間有點出神。
剛開始還是正常速度,似乎是考慮到他還拉着個餘執,跑了兩圈之後,季銘卻越來越快,好像突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全力奔跑起來。
餘執被他拉着手,沒法掙開,隻好跟在他後面快跑,沒過一會,呼吸就開始變得急促。
餘執順便在心裡把剛才對季銘掀起的一絲好感,一股腦甩在季銘臉上,心說就不該對這人産生憐憫。
大概是風真能傳遞情感,從季銘身上染上發洩的意味,下一秒就順帶一股腦地灌進餘執的衣服裡。
餘執跑着跑着就突然想起了近日裡沉積的煩悶,二月的微風将往日掩蓋情緒的表情一下子吹開,餘執突然很想發洩,從被帶動到主動跑起來,加快腳步追上季銘,和他并排跑起來。
季銘大概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對餘執的行為表示什麼看法,隻是始終加快腳步跑着,也沒回頭。
兩人的手雖然還牽着,但一時間他們幾乎同時忘記了這件事,隻是發洩着自己的情緒,一前一後開始了一場追逐。
心跳得很快,但心底卻異常平靜。
一班衆人從他們開始加快步伐時就注意到這邊,眼見他們越跑越快,眼底的震驚變得越來越明顯。
程翔最開始不服氣還想跟幾步,到後來也實在跟不上,逐漸被兩人拉開距離,直到下課鈴響起。
季銘漸漸放緩步子,餘執感覺前面猛然出現一股阻力,不像剛才那麼順暢。
幾秒之後,他反應過來,也配合着季銘的步伐放緩速度。
這會餘執才重新感到手上不太一樣的觸感,低下頭,果然看見被季銘牽着的手腕。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屬于私人的發洩行為,和季銘一起好像也順理成章。
兩人甚至都不清楚,對方這種看起來不像是會有需要發洩的事的人,到底有什麼情緒壓在心底,也不知道對方發洩的是什麼,可能是絲毫不相幹的事,但是一起跑步發洩起來,也絲毫沒有不相幹的違和感。
就像隻是個靜靜陪伴對方的影子,存在感不能說不強,隻能說那時好像平行于兩個世界,思維既不會互相幹擾,又能相互影響着對方的心情,好像這種私人的界限,在對方身上并不适用。
一時間發洩得暢快淋漓,兩人甚至有些意猶未盡的感覺。
慢跑一圈讓快跳出來的心重新塞回心房,直到呼吸漸漸平穩下來,兩人才不約而同地停下來。
餘執調整了一下錯亂的呼吸,感覺到耳邊傳來一陣溫熱的吐息,轉過頭,就對上了季銘的視線。
季銘這回不再是困得睜不開眼的樣子,不知是不是室外光線的緣故,他的眼睛比平時亮了一些,餘執竟覺得他的眸色比常人要淡幾分,帶着琥珀的光彩,在陽光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