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影逆光而立,柔和的晚霞将天邊染成金色,似乎也浸染了少年的眼角。輕柔的風吹過臉頰,帶來對方身上的溫度,連帶着心也輕輕地被撓了一下。
少年見餘執盯着他半天沒說話,晃了晃手裡水,左手向後借力,輕輕一甩就将水甩了出去。
一瓶水在眼前驟然放大,餘執一驚,這才回神,一把接住對面扔過來的水。
季銘見他接住,微微一笑:“請你的。”說完這句話,他才瞥了一眼程翔那邊的戰況,接着問了一句:“走嗎?”
這句話正和餘執心意,他隻是略一猶豫,就擡腿跟上了季銘。
兩人逐漸遠離身後的争鋒,卻默契地誰也沒先開口。
餘執頭略微向季銘那邊偏去,用餘光看見他似乎心情不錯,腳下的步伐透露出别樣的輕快,順腳還踢走了路旁的石子,發出幾下清脆的響聲。
“今天的比賽很精彩,”季銘突然轉過頭,就和餘執還沒來得及收回的視線碰撞在一起,餘執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視線,季銘卻毫無所覺地轉了話題,“渴了吧,喝點水潤潤,等會兒請你吃飯。”
餘執依言喝了口水,常溫下的礦泉水相較于體溫還是有些低,冰涼地水順着喉嚨流進胃裡,激起些細微的生理反應。
季銘繼續自顧自說道:“梁偉利就那樣,人還挺熱情,就是智商有點低,程翔嘛,也就那樣,就是對以前的事有點陰影……”
餘執就算再遲鈍也反應過來,季銘一直在背後有意無意地推着他和旁人接觸,包括無意中提起讓他加入比賽等各種找事,還有最重要的,在公路上将他推開……
餘執緩了一會兒,等那陣涼意平複下來,才開口說道:“我請你吧。”
季銘話音頓住,看向餘執,兩人眼中都閃過一絲了然,季銘索性放棄遮掩,改成沖餘執眨了眨眼。
“太涼了。”餘執突然沒頭沒尾地冒出一聲,季銘愣了一下,“下次别買礦泉水了。”
季銘對餘執跳轉話題的速度驚訝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那行,下次給你帶個保溫杯。”話落聲音裡帶上一絲笑意。
餘執聽出季銘語氣裡的逗弄,餘光中看見他被吊着的右手,心裡歎了口氣,不準備和他計較,順着他的話應了一聲。
季銘眼睛又彎了彎,邊走邊問:“你想吃點啥?”
餘執見他一副自己才是請客人的樣子,先是在心中無語一陣,為季銘這招反客為主鼓了鼓掌,剛準備開口,就聽季銘繼續說道,“吃火鍋吧,校門口有幾家店還是不錯的,就是貴了點。”
好嘛,這是沒準備讓他回答的意思,餘執心中不诽。
季銘繼續說道:“算了,還是吃燒烤吧,照顧一下老朋友的生意,看他倆怪可憐的。”
餘執聽着季銘在他耳邊絮絮叨叨,他每說一句,就在心裡接上一句,一來一回間,在季銘完全沒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把他吐槽了個遍。
“你先在校門口等我吧,我去推個車。”還老朋友,說得像是整條街都是你的似的。
餘執剛接完這句話,轉頭往旁邊看了一眼,季銘已經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他這才後知後覺季銘剛才說了什麼。怼人一下子怼慣了,餘執剛才竟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季銘說了啥。
他暗自搖了搖頭,心道:算了,先去門口等會兒吧。餘執在校門口找了一處不擋門又比較顯眼的地方,靜靜地等着季銘。
這一等,就從陸陸續續地有人往外走等到陸陸續續地有人往外走。最後等到沒有一個人再走出來時,直到校門已經合上的最後一個音節消失在空氣中。
餘執僵在原地半晌,随後沒忍住罵了一聲:“草!”他又被這個狗男人騙了。
餘執當下獨自風中淩亂,剛才那一絲莫名的心軟轉瞬消失的無影無蹤,心中的怨氣幾乎凝為實質。
他直接一拳打上身旁的樹幹,樹枝絲毫未動。
下一秒,餘執的尖叫幾乎就要沖出胸腔,他幾乎是用光了這輩子的自制力才沒叫出聲來。
他立刻用另一隻手握住拳頭,面目扭曲地躬下身子。憋了許久,餘執才終于吐出一口氣。
回想自己半個小時内的表現,餘執覺得自己這都不能叫像個傻逼,他簡直就是個傻逼。餘執心中郁結,一把手機打開,就迫不及待地開始打字。
【魚】:我靠我就是個傻逼。
【魚】:我發誓我再也不相信那個人了。
【魚】:卑鄙無恥的狐狸。
【魚】:還能再要點逼臉嗎?
【魚】:簡直無恥至極。
【魚】:我就沒見過這麼給臉不要的人。
……
對面沉寂了半晌,這才默默發過來一條。
【摸魚】:你怎麼有種無能狂怒的感覺。
餘執打字打到飛快的手這才頓住。片刻之後,他深呼了好幾下氣,發過去一條【魚】:你他媽才無能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