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好像一個圈,繞來繞去,最終還是會回到起點,就像這麼多次的相見。
餘執擡腿走去,在季銘對面坐下。季銘開口道:“好巧。”
餘執頗為認同,但不知道是不是叛逆的意識占據上風,開口成了:“不巧。”
季銘看着他,沒忍住笑出了聲:“昨天吃了你一碗冰粉,今天請你吃頓燒烤?”
餘執剛準備開口假惺惺地推辭一下,桌上就送上來一盤烤得焦香的菜。
“請慢用。”老闆說着,還往季銘那看了一眼。
餘執沒想那麼多,拿起一串面筋就送進嘴裡。
季銘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跟着拿起一串面筋吃了起來。
說起來,兩人認識怎麼久,碰見這麼多次,但可以聊的共同話題真的不多,所以很多時候,沉默成為了兩人之間最常見的交流,卻不顯枯燥。
餘執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奇怪的是,他跟項炀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怎麼說話,都是項炀說,他聽,氣氛從來沒有尴尬過。
初次一見,他總感覺季銘應該也是項炀那樣的,每天恨不得跟你背一遍新華字典,但接觸下來,好像比他還沉默。
但就算沉默着,好像也不是那麼難熬,說不出什麼感覺,但總感覺身邊不那麼冷清,卻也不用刻意回應。
就如同他分明察覺到了什麼,卻不想深究,對方也一樣,隻停留在一個恰到好處的地步,不會去探尋什麼對方不願道出口的事,從不越界,隻有陪伴。
不知不覺間,兩人面前的菜已經沒了大半。
“您的菜好了,請慢用。”
又一盤菜被端上來,餘執正在嚼東西的牙齒逐漸停下。
他看看自己吃的那一盤,又看了看最新端上來的一盤,莫名感覺新端上來的那一盤更加熟悉。
餘執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卻死活不願承認。
餘執僵在原地,不再繼續嚼食,也不想思考,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然後他找個地縫鑽下去。
偏季銘還很賤地說了一句:“哎呀,剛才那一盤好像是我的呢?”
餘執決定單方面跟他絕交,他收回剛才那個想法,他現在很尴尬。
最終,他重新恢複了咀嚼功能,把嘴裡那口吃的咽下去,把新端上來的那一盤往季銘那邊推了過去。
季銘也沒推辭,比餘執還熟練地拿起一串綠葉菜。
這個小插曲過後,兩人之間明顯熟絡了幾分。
餘執幹脆擺爛,換着吃起對方的菜也毫不含糊。
最後他的餐盤裡隻剩下一串烤面筋和澱粉腸,季銘那盤已經吃完了。
季銘熟練地伸手去拿餘執盤裡的烤面筋,餘執拿起筷子,毫不留情地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
季銘吃痛,縮回伸出去的手。
餘執自顧自要了打包袋,把剩下兩串裝了進去,接着走到櫃台前準備付錢。
老闆報完數,餘執剛要掃碼,就被一隻手搶了先。
“說好了我請客。”季銘一邊說,一邊付了錢,接過袋子,用另一手拉起餘執。
餘執掙紮了一下,季銘卻沒松開,隻是用手指在餘執手心裡撓了兩下,以示安撫,兩人慢慢走出店。
等到出了店門,季銘才再次低聲對餘執說了句:“跑。”接着拉着餘執就往遠處跑去。
餘執還沒從掌心細微的觸覺中回神,就再次被季銘拉着跑了起來。
少年的衣擺在奔跑途中被風吹得揚起,奔跑時像脫缰的野馬,周圍的一切事物都被抛之腦後,仿佛這天底下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們前進的腳步。
奔跑的時候,他們無所不能。
餘執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想法,随着遠去的風飄向遙遠的天際……
跑了約莫有幾百米,在身後的店已經模糊時,季銘才緩緩放慢腳步,餘執也随着他的腳步減速,最後停下來。
季銘松開餘執的手,扶着膝就開始笑。
餘執半是疑惑另一半還是疑惑地看着季銘。
季銘笑了半天才停下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那老闆算術不好,少算了一元。”
餘執沉默片刻,先是無語,但看見季銘臉上洋溢的笑容,在陽光下似乎發着光。
他笑過很多次,但似乎隻有這次,笑得毫無負擔。
餘執連自己都沒意識到,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和季銘一起在夕陽的餘晖中開懷。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重新回到醫院,剛走到病房門口,餘執卻停住了腳步。
剛才門内的交談聲也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