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自顧自講來半天，見沒一個人聽他的演講，幹脆決定不講了，走下台子開始給衆人找不痛快。

“趙輝，注意坐姿。”

“王浯，吃飯就好好吃，動手動腳地幹嘛。”

“季銘……”老唐正想說季銘幾句，轉頭就看見季銘規規矩矩地坐在座位上，老唐卡了個殼，圍着季銘轉了幾圈也沒想到什麼話說，隻好不甘不願地看向其他人。

“我突然發現老唐拼命想引起他人注意的樣子有點可愛。”季銘湊在餘執耳邊悄悄說。

看着老唐東晃西轉的樣子，餘執感覺季銘總結得挺到位。

一班衆人不愧是老唐口中的老鼠屎，正大光明地在老唐眼皮子底下喝起啤酒，等老唐反應過來時，衆人已經醉得七暈八素。

“甄老師，你的學生怎麼回事？”老唐氣勢洶洶地質問甄姐。

甄姐一臉疑惑：“什麼怎麼回事？”

“甄姐裝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季銘又開始壓低聲音在餘執耳邊吐槽。

老唐今天算是跟季銘杠上了，他走到季銘面前，一把搶過季銘手裡的飲料，放在鼻子下面聞了好一陣，最後不死心地嘗了嘗，依舊是飲料。

“老唐，你說你怎麼就揪着我不放呢？”季銘一臉無辜，“我現在可是發誓要改邪歸正，做新時代的三好少年。”

“放屁。”老唐氣得直接爆粗口，指着季銘半天都沒放下手。

“老唐，息怒。”季銘說着就把老唐的手往下按，放在老唐的胸口上，“您老别氣壞了身體。”

“老唐您坐。”梁偉利說着拉開身邊空着的椅子，請老唐坐下，“我們好不容易拿了第三，一起慶祝一下，就當冰釋前嫌了。”

“老唐能答應？”餘執低聲問季銘。

“你看着吧，今天好不容易有人理老唐了，他肯定不會拒絕，就算想拒絕也得憋着。”季銘有理有據地分析，“要說最了解老唐的還是我。”

“那是，畢竟是政教處的常客。”餘執挑眉答道。

老唐果真在座位上坐下，隻是臉色還是很不好看。

“老唐，喝嗎？”季銘遞過去一瓶。

老唐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把搶過來。

“老唐，咱們認識也有兩年了吧，”季銘道，“這兩年我也給你添了不少麻煩，說實話……”

老唐的表情肉眼可見地緩和下來，似乎像是在回憶過往。

“……我也沒什麼悔過之心。”老唐眼睛立馬瞪大。

“哎哎哎，您别氣，我剛才發誓要做新時代的三好少年，不能心口不一啊，再說我怎麼忍心騙您不是？”

“我們可比其他隻知道循規蹈矩的班級有意思多了，對吧，老唐？”

老唐胡子開始抖動，感覺他下一秒要吼“放屁”，話到嘴邊，餘光卻看到一班衆人碰杯的情景，不知怎麼，話卻再也說不出口。

老唐的目光突然就迷離起來，也不說話了，隻是靜靜坐在旁邊，不時喝口“飲料”。

這一刻，他不太像老唐。

晚上十點，快到宿舍樓熄燈的時候，老唐站起身，拿起話筒：“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五一放假，大家早點回去休息。”

聽到這句話，衆人沒緩過神來，看向老唐，卻發現老唐的腳步有些虛浮，慢慢走出食堂。

他的背影有一絲落寞，卻因為平時的嚴肅，被所有人發現。

“老唐，五一快樂。”音調截然不同卻混合成一股聲音，孟晞這次也恢複了往日的神采，高聲随着衆人喊道。

老唐腳步微頓，卻沒有轉頭：“五一快樂。”

最後衆人走得走散的散，孟晞在轉頭看了兩次後也離開，食堂裡隻剩下季銘和餘執兩道身影。

“走吧，答應你的，去看奶奶。”季銘率先走出食堂，往學校後院跑起來。

餘執跟上：“你是想趁機賴在我家吧。”

“有何不可？”季銘笑道。

少年的笑帶着這個時代的陽光活力，更有一絲純粹，餘執的心突然就很暖，像住進了一顆太陽。

“自己能翻過去嗎？”

餘執直接用行動回答季銘，一晃神的功夫，就已經出現在圍牆外。

季銘笑笑，跳起抓住圍牆，雙腳在空中擺過，穩穩落在餘執身邊。

夏日的晚間，兩個少年并肩在街道上飛馳，所過之處，皆是他們的痕迹。

淩晨一點，兩人走下出租車，餘執眼睛有些睜不開，打了個哈欠。

“你确定奶奶沒睡？”兩人異口同聲，話音落下，接着響起一陣狂笑。

“來都來了，去看看吧。”最後餘執決定道。

再陪你傻一次。

季銘帶着餘執拐過幾個彎，來到奶奶門前，季銘低頭把耳朵貼在門上，聽着門内的動靜，餘執在旁邊等他。

“咔嚓”季銘沒來得及收回貼着的半邊臉，被門推到一旁。

奶奶探出頭，正好看見正對着他的餘執：“小執，你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餘執沒什麼表情，餘光卻瞥到門後。

老人見狀道：“小銘也來了，怎麼不出來見我？”

“所以我不會幹這種傻事。”餘執低聲對着門後說完這句話，臉上帶着笑意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