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銘捂住耳朵轉身，對甄姐道：“甄姐，您能關注一下學生的聽力系統嗎？偶爾一次扶老奶奶過馬路遲到也無傷大雅吧。”

“還扶老奶奶過馬路，你給我看看是哪個老奶奶出門沒看黃曆，這麼倒黴碰上你。”

“咳咳。”老唐拿着話筒清了清嗓子。

季銘連忙乘機說：“甄姐，我們要認真聽老唐吩咐了，不能不給老唐面子。”

甄姐瞪了他一眼，萬般不樂意地留下一句話：“等會兒來我辦公室。”

老唐先是例行公事地嚴厲批評了“已經步入高三卻絲毫沒有一點學長覺悟的兩位同學”，然後又照常對高一新生進行了一番洗腦，正好以上述兩位高三同學作反例，發表自己對這類同學痛心疾首。

高一新生那邊聽得倒很是認真，一個個站姿筆直，生怕一個不好給老師留下不好印象，高二那邊還勉強看得過去，到高三這邊，直接東倒西歪，隊形歪歪扭扭，以一班為最，餘執見梁偉利站在他們身邊，眼皮一個勁地打架，孟晞頭都快偏到旁邊同學的身上了。

轉頭看着季銘已經倒在自己肩上的頭，餘執無奈地想：真是親兄妹。

“好了，新學期的安排就這麼多，希望各位老生和新生和睦相處，互幫互助。”

“現在又到雜草叢生的季節了，去年是高二年級同學為我們拔的草，今年輪到高三同學，希望各位同學認真對待，為美麗校園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好了，散會。”高三這邊傳出一陣歡呼，一個個打起精神準備收工。

甄姐喊道：“排好隊，跟我去學校倉庫拿勞動工具，拿完工具後季銘留下，跟我到辦公室。”

衆人沒反應過來，疑惑地問：“甄姐，拿勞動工具幹嘛？”

梁偉利突然有種不好地預感，問身邊的餘執道：“剛才老唐說哪個年級拔草？”

“高三年級。”甄姐理所當然地在背後說。

“卧槽。”衆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罵道：“老唐這也太不厚道了。”

“但他說得好有道理，一時間無法反駁。”

梁偉利大罵一聲：“老唐真狠！”

一群人罵罵咧咧地從學校庫房裡拿了勞動工具，老遠就看見滿眼的郁郁蔥蔥，在文江嚴格的自然保護法下，堪比原始大森林。

梁偉利站在樹坑旁邊，彎下腰看着腳下一顆帶刺的不知道叫啥名字的草，甚是感慨：“草兄啊，我說這才一個多月不見，你怎麼就長這麼高了，我怎麼越看你越不順眼了呢？”

“梁偉利，你磨磨唧唧地站在那幹嘛呢？”聽得出甄姐的聲音離得老遠，但那氣勢不減半分。

梁偉利吓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迅速握上腳下的草，剛才還聽着梁偉利寒暄的草這下不樂意了，身體一伸展，梁偉利臉色就是一變。

“還不快拔？”甄姐再次出聲。

梁偉利身體比反應快，聽到甄姐的聲音下意識用力一拔，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就從梁偉利嘴裡爆發開。

肉眼可見遠處教學樓伸出無數雙腦袋望向這裡，好奇的發問全被這嘶吼掩蓋了過去，連甄姐都得暫避鋒芒，把工具撂在一邊，捂上耳朵。

半晌聲音終于停歇，甄姐終于放出憋了半天的話：“梁偉利，你幹嘛？”

梁偉利一把扔掉手裡的草，委屈地說道：“草兄紮我。”

甄姐大概這輩子沒這麼無語過，一時半會兒沒接上話，梁偉利一臉痛惜地吹着自己受傷的手。

“拿鏟子挖吧。”餘執從梁偉利身後遞來一把鐵鍬，餘執側臉的輪廓其實不像他的性格那麼冷硬，沒有什麼堅硬的棱角，陽光下的臉上沒有一絲陰霾，看得梁偉利一愣。

直到餘執把手又往前遞了遞，梁偉利才回神，一臉感激地收下，看着餘執的眼神就像看見了救星，趕緊跑到樹坑旁邊，低下頭賣力地鏟草。

耳邊帶起一陣熱風，餘執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你把我好不容易搶來的鐵鍬給了那小子，你還真要下地拔草啊？”

餘執轉頭，就看見季銘正上下打量他，似乎在想象餘執這種平時身上一絲灰都見不到的人，在地裡弄得滿身是灰，隻有表情還是一如既往地淡，反差感讓季銘不由得想笑。

餘執轉身走到樹旁靠着，在甄姐視線無法企及的地方掏出手機，打破季銘的幻想：“不去，你自己拔。”

季銘無奈地看着餘執，最後見他沒擡頭的意思，隻能在他旁邊開始拔草，順便幫他注意着随時到來的甄姐。

打開手機，果然就看見項炀發來的消息。

【執兒今天生日】：執兒生日快樂。

餘執看着項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改三百六十次昵稱的對話框，嘴角不由得抽了抽，再往上看，不出所料地看到發送時間早上0：00。

餘執動了動手指：幾點？

沒等到項炀的答複，估計還被老徐纏着講他的《學習與認真成正比》的重大言論，以前還有自己陪着，現在估計隻有他一個人愁眉苦臉，要不然就是盯着老徐背後的盆栽走神。

退出聊天界面，視線突然被一個彩色圓圈吸引住，本來準備關機的手停了下來，看了一眼正在旁邊幫他盯着“太後”的季銘，視線再次轉移到手機上。

餘執突然發現自己好久都沒看過項炀的朋友圈了，以前他總是每天能發十幾條，現在好像很久都沒發過了。

等餘執反應過來，他已經點開了那個圖标。

早上0：10分：在這特别的一天祝特别的人生日快樂，前路光明，回頭有我……配圖是一張朦胧的背影，在昏黃的路燈下漸行漸遠。

餘執認出這是以前他們每次放學回家所走的路，有時放學不想回家，他們就會在學校門口的燒烤攤上痛快得吃一頓，在日光完全隐沒在地平線下才回去。

要不是餘執每天晚上準時無比的生物鐘，他們可能吃完就直接回學校了。

每次送餘執回家時，項炀總會在旁邊嘟嘟囔囔，嫌餘執麻煩，可每次都把他送到家門口，幫他敲門，直到親手交到奶奶手裡才安心……

餘執的眼神逐漸柔和下來，順手點了這條消息的第一個贊，才繼續往下翻去。

後面就是一些跟他一起混的狐朋狗友，有時候是約在這裡，有時候是約在那裡，約架的地方倒是千奇百怪，沒有一次重合的地方。

餘執看到一些面孔有些熟悉，但隻有一點模糊的印象，許是項炀有時打不過，請他幫忙時見過。

又往下翻了幾條，餘執的手突然停下……